第2章

張念缺一根筋沒發現。

 

但是我醒過來的時候，那位許先生臉上的緊張跟擔心騙不了人。

 

或許……

 

也不是一廂情願。

 

我拿出手機，不管張念驚惶失措的尖叫。

 

直接點開【男神】備注——

 

【有時間嗎？可以約你一起吃頓飯嗎？感謝你那天的幫忙～】

 

張念暈倒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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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許則打來的電話。

 

他發現異樣，才及時聯系上張念經紀人，將她送到醫院。

 

很快，對面就發來回復——

 

【隨時都可以，念念。】

 

我挑了挑眉，看著這段顯然有些曖昧的話：「你看，他對你也蠻有——」

 

「嗚嗚嗚，我老公就是人好，不愧是我偶像，對粉絲都這麼體貼！」

 

我：「……」

 

6！

 

這麼久追不到人，都是有原因的。

 

10

 

我將地點約在了莫清砚以前常去的餐廳。

 

整頓飯下來，我的餘光幾乎黏在門口。

 

每進來一個客人，心就提了起來。

 

「念念？」

 

男人的詢問將我拉回神。

 

我看著面前笑得溫風和煦的男人，尷尬笑了笑：「怎麼了？」

 

發現我在出神，許則沒說什麼，體貼地報以微笑：

 

「我聊的話題是不是很無聊？」

 

啊？

 

我視線呆滯，一時沒反應過來。

 

「啊啊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老公？！嗚嗚嗚他笑得好讓人心疼，都怪你剛才……」

 

我沒空理會張念抱怨。

 

因為下一秒。

 

我所有注意力，全都黏在了門口那個猝不及防出現的身影身上。

 

莫清砚……

 

他來了。

 

不隻是我，許則也看到了。

 

他的目光在我跟莫清砚之間徘徊。

 

「念念，你認識阿砚？」

 

我愣了愣，猶豫點頭：「見過。」

 

聽見我的回答，許則面露詫異。

 

說話間，那道身影已經朝這邊走了過來。

 

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莫清砚以及他身邊那位長相姣好的女人。

 

許則十分熟稔地朝兩人打招呼。

 

我這才知道，許則是許令的親哥哥。

 

三個人相談甚歡。

 

我在一旁如坐針毡。

 

插不上話，也沒心思搭話。

 

直到親眼所見，我才知道眾人口中的「金童玉女」，是多麼名副其實。

 

外表氣質足夠般配，一舉一動帶著默契。

 

這些都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

 

心髒一下酸澀得快要哭出來。

 

我趕緊低下頭，用吃東西掩飾。

 

「對了，阿砚，聽念念說，你們倆見過？」

 

11

 

許則大概是注意到我不自在，自然地把話題引到我身上。

 

但這一刻，我卻有些討厭他的這份體貼。

 

「你好。」

 

頭頂落下的熟悉聲音，讓我不得不抬頭。

 

我牽扯起僵硬的嘴角，朝眼前距離不足一米的男人勉強微笑：

 

「好久不見，恭喜莫同學訂婚了。」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他才顯得正常。

 

張念說，她跟莫清砚在我S後沒見過面。

 

所以，簡單的祝福，大概是我這個「沒什麼交情的陌生人」能夠做出的最正常的行為。

 

莫清砚皺著眉盯著我看了好幾秒，才像是想起來我是誰。

 

「張念？」

 

「嗯。」

 

「謝謝。」

 

態度禮貌得近乎冷漠。

 

我在心底苦澀一笑，假裝不經意打趣他：

 

「好歹同學一場，莫同學不介意我那天去沾沾喜氣吧？」

 

「隨時歡迎。」

 

苦澀太滿，似乎快要化作眼淚。

 

我SS掐住手心，佯裝松了一口氣：

 

「那真是太好了，前段時間沈棠還聯系我，讓我幫她將賀禮送給你呢，這下好啦，幫她解決了。」

 

話音剛落，三個人都變了臉色。

 

尤其是莫清砚。

 

他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發紅的雙眼SS盯住我：

 

「你說沈棠跟你有聯系？」

 

語氣很是壓抑，聽得我心頭一緊。

 

「……」

 

我承認我是故意的。

 

故意在莫清砚面前提起我的名字。

 

但我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大。

 

我故作驚訝地點了點頭，「對啊，她這幾年都在國外呢，莫同學你不知道嗎？」

 

莫清砚臉色黑得可以滴墨。

 

不用他回答，我其實也知道答案。

 

12

 

那天不了了之的對話後。

 

我就給離開的莫清砚發了分手短信，再也沒聯系過他。

 

而三天後，我服下過量安眠藥，悄無聲息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接著就被張念送去醫院確認S亡火化下葬，直接一條龍服務。

 

他又怎麼會知道？

 

「她這幾年有回來過嗎？」

 

沉默了許久，莫清砚臉色鐵青，終於開口。

 

我搖了搖頭，「沒有哦。」

 

天國也算出國。

 

S了還怎麼回來。

 

聽見我的回答，莫清砚冷冷地笑出了聲。

 

「那你告訴她，賀禮她要是不親自回來送，那就不必浪費這筆錢了。」

 

說完也不等我開口就徑直離開。

 

語氣不屑，行為無禮，對我這個「老同學」，未免有點冒犯。

 

我愣在原地。

 

不懂他到底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

 

被甩了就這麼恨我？

 

一旁的許令尷尬又友善地出來緩和氣氛：「不好意思，莫清砚他腦子不太好，你別介意。」

 

我哭笑不得：「沒關系。」

 

卻對面前的許令印象改觀。

 

看得出，她確實是一個大方溫柔的人。

 

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我微微恍神，心思一動，忍不住問她：

 

「許小姐，冒昧問一句，你跟莫同學，是誰先主動的？」

 

我很好奇。

 

莫清砚藏在心裡十多年的女生。

 

沒有我這個前女友的阻攔。

 

是不是最終收到了遲來的表白。

 

13

 

在我十七歲那年，我跟著我媽一起去拜訪莫家。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莫清砚，他像個王子一樣出現在我面前。

 

那是我喜歡他的第一年。

 

我決定追求他。

 

十八歲那年，我第一次表白失敗，莫清砚說我異想天開。

 

但我沒放棄，依舊追求他。

 

十九歲那年，我第二次表白失敗，莫清砚當著所有人的面將情書丟進垃圾桶，讓我別再纏著他。

 

我還是沒放棄。

 

二十歲那年，當我把第三封情書遞到莫清砚手裡的時候，他突然就跟我說：

 

「沈棠，我要出國了。」

 

這一年。

 

我決定放棄喜歡他。

 

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會為了他追到國外。

 

就算再怎麼喜歡，再怎麼厚臉皮對他S纏爛打。

 

我也是有底線的。

 

他想都沒想就拋下我，大概是對我真的一點留戀都沒有的。

 

但為了讓自己徹底S心，我還是特意問了他，這三年來有沒有喜歡過我。

 

那是莫清砚第一次表情這麼無奈地面對我的糾纏。

 

他說：「沈棠，我們不合適。」

 

「哪裡不合適呢？」我問他。

 

「我的妻子，隻會是跟我一樣的人。」

 

我不懂，又問他所謂的一樣是什麼意思。

 

他避而不答。

 

隻是突兀地提起自己在七歲那年，就知道自己有一門娃娃親。

 

「所以呢？」

 

我點頭，不S心地繼續追問。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才小心翼翼開口：「……我父母跟對方家長是世交。」

 

「……」

 

「……你明白了嗎，沈棠？」

 

於是我懂了——

 

他不接受我，是看不上我。

 

不僅是因為早在十三年前，他的心裡就已經住進了一個未來妻子的人選，更是因為那個人，是跟他家世相當的青梅。

 

問清楚他的回答。

 

我知道自己永遠跟他沒可能了。

 

家世背景，是我一輩子都羞於啟齒的東西。

 

在所有人眼裡。

 

莫清砚是天上星，是風光霽月的莫氏獨子。

 

而我，我這個十七歲才被接回家，跟著母親間接逼S原配鳩佔鵲巢的私生女。

 

永遠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泥。

 

我憋住淚。

 

在他復雜的眼神中，故作瀟灑地衝他點頭。

 

「你放心，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他沒說話，良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日以後，我們應該就此別過的。

 

隻是誰都沒想到。

 

一個月後。

 

莫清砚在去往機場的路上發生車禍，而跟著莫母一同送行的我媽為了救他，S於車下。

 

她在臨S前，拜託莫清砚照顧我。

 

於是我那早該終結在二十歲盛夏的喜歡，最終用我媽的命，換來了莫清砚地點頭。

 

14

 

「啊，這個啊，」聽見我的好奇，許令好笑地搖了搖頭。

 

「我跟他之間，沒有誰先表白，隻是本該如此。」

 

本該如此？

 

我不懂她的意思。

 

「那——」

 

那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我S的那年？

 

還是現在？

 

莫清砚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我正打算繼續追問下去，突然注意到一旁的許則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改口：

 

「那可以加個微信嗎？

 

「我跟莫同學不熟，也不敢加他。」

 

話音剛落。

 

許則的臉色立馬緩和不少。

 

見此，我暗暗松了一口氣。

 

真險吶！

 

要是讓許則誤會張念對他未來妹夫有意思……

 

那我未免缺德了點……

 

15

 

加上許令微信後。

 

我像個陰暗偷窺者，翻完了她所有朋友圈。

 

對她的印象，有了更全面的認知。

 

許令不僅優秀，還十分善良。

 

在我看見她每個月雷打不動地去孤兒院陪伴小朋友時。

 

我徹底認輸了。

 

比不上。

 

真的比不上。

 

我小時候被我媽丟到孤兒院的那幾年。

 

最喜歡的就是像許令這樣溫柔善良的大姐姐。

 

這樣的天使。

 

莫清砚惦記她十幾年看不上我，也是十分合理的。

 

要是我還活著。

 

別說搶走莫清砚了。

 

隻是出現在他們面前，搞得他們因為我而有一絲隔閡。

 

我都能半夜醒過來罵自己一句「真是該S啊」。

 

人一旦意識到情敵跟自己的差距比珠穆朗瑪峰還高。

 

就再也嫉妒不起來了。

 

於是我徹底擺爛。

 

剩下的日子裡，隻想安安靜靜躺屍倒數訂婚宴的到來。

 

隻是我沒想到，莫清砚竟然提前找上了我。

 

敲門聲響起時。

 

我正在為了【送什麼禮物才能體現一個合格的前女友的祝福】，而跟張念吵得不可開交。

 

她罵我神經病。

 

「沈棠你這個瘋女人，還想寫一封懺悔信送給他們？！你神經吧！」

 

我反駁她不懂。

 

「你懂什麼？現在許令成功晉升成我女神了！要是她知道莫清砚有一個前女友而傷心怎麼辦？我S都S了，幹脆成全他們的感情十全十美嘍……」

 

張念又直呼我腦子被漿糊糊住了。

 

「沒見過你這麼奇葩的——」

 

門鈴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響的。

 

我頂著滿臉眼淚飛速跑去開門。

 

以為是外賣到了。

 

結果看到莫清砚跟在許則身後一起出現在門口。

 

我人都傻了。

 

「啊啊啊啊我現在的形象！慘了！」

 

張念見到我頂著一張哭腫的大醜臉出現在許則面前，又開始鬼哭狼嚎。

 

「……有事嗎？」

 

我速速捂住臉，聲音沙啞地開口。

 

16

 

立馬湊上來關心我的是許則。

 

他看見「張念」哭了，焦急地連忙問我怎麼了。

 

「念念，你怎麼哭啦？是遇到什麼難過的事了嗎？」

 

語氣溫柔得讓我頭皮發麻。

 

我尷尬笑了笑，解釋說：

 

「……我剛剛看了一部悲情電影，忍不住哭多了……」

 

許則這才如釋重負。

 

好笑地看著我，眼裡滿是寵溺。

 

我：「……」

 

看得我壓力很大。

 

於是我又不得不將視線移到他身後的莫清砚身上：

 

「莫同學，又見面了。」

 

來提醒他們趕緊說正事。

 

……

 

莫清砚想要我的聯系方式。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平靜得有些不正常。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隱隱有些不好預感。

 

三年未見，突然就要前女友聯系方式。

 

不是愛，就是恨。

 

但哪一個結果，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抱歉，不行。」

 

我一臉凝重地拒絕了他。

 

「沈棠她隻拜託我送禮物，其他事情我不能替她做主。」

 

聞此，莫清砚臉上帶著一種煩躁鬱悶的神色。

 

似乎是不甘心。

 

但他一向是不屑於拖泥帶水的。

 

他沉下眉眼，點了點頭，沒再逼我。

 

我的心情卻沒有輕松多少，過了幾秒，我主動解釋：

 

「沈棠這幾年在國外過得不錯，聽說你要訂婚，也很替你開心。」

 

我是真心的。

 

六年前我因為他出國選擇放棄他。

 

三年前我因為不想S在絕望的病床上而決定結束生命。

 

再到現在，我懺悔自己耽誤了他們三年之久。

 

都是真心的。

 

即使我放不下莫清砚遊魂於世，但那是我自己的事。

 

莫清砚不該如此。

 

在一而再再而三拒絕我的表白，在因為我提結婚而猶豫，在我離開三年他才決定要找我時。

 

都太晚了。

 

他該朝前看。

 

莫清砚的臉一下變得發白。

 

他捏緊了拳頭，眼眶紅得讓人心疼。

 

「她是真心的？祝賀我訂婚？」

 

聲音喑啞，就像是從緊咬的牙關裡費力擠出來的。

 

17

 

我嘆了口氣，心有不忍，卻不加猶豫：

 

「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