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莫清砚成為世界頂流那天。

 

正好是我拋棄他出國的三周年紀念日。

 

記者發布會上，他摟住白月光的腰，向全世界高調示愛：

 

「讓眼盲心瞎的人見鬼去吧！」

 

有記者問他，莫影帝事業愛情雙豐收，一輩子還有沒有遺憾的事。

 

他戲謔一笑，說：

 

「年輕時不懂事，被白白耽誤了三年時間。」

 

那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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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跟我在一起的三年。

 

說著，他輕吻身旁女人的臉頰：

 

「你應該仔細看看，現在真正遺憾的，應該不是我。」

 

可他不知道，我早沒機會遺憾了。

 

我S了。

 

S在他白月光回國的第二天。

 

1

 

S後第三年，我的S對頭張念，特意跑來墓地氣我。

 

在得知我前男友莫清砚要訂婚的消息後，她馬不停蹄地跑來墓地前。

 

「你這個蠢貨，我早就說你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吧！看吧！你才S多久？莫清砚就要訂婚了！」

 

幾個月過去，張念不再像過去那般哭喪著臉，看上去幸福不少。

 

跟往常一樣。

 

她頂著妝容精致的臉站在我墳前，趾高氣揚看著我——

 

墓碑上的照片。

 

就像我還活著一樣。

 

她清了清嗓子，陰陽怪氣地冷哼了一聲，又接著嘲笑我：

 

「你要是還在，肯定要哭瞎了吧？S了這麼久，哈，除了我，還有誰來看過你？人緣這麼差，也隻有本小姐心地善良，不計前嫌！」

 

語氣得意得很。

 

她自顧自念叨著我有多蠢，有多笨，自己有多好，有多完美。

 

說著，像是炫耀般，她又舉起那顆布靈布靈戴著鑽戒的手。

 

這一次，臉上終於露出真摯的笑容，跟我說：

 

「還有，本小姐要結婚了。

 

「原本是打算在婚禮上狠狠嘲笑你的，現在你S了，就過來告訴你一聲算了。」

 

我坐在墓碑上託著腮，聽她說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張念這個小心眼的家伙，真是睚眦必報。

 

不就是當年莫清砚答應跟我戀愛，我嘲笑她還是個沒人要的單身狗嗎。

 

竟然就記仇了這麼久。

 

「對了，他未婚妻是那個小青梅哦！就是那個你一直看不慣的小青梅哦！叫什麼來著，就那個許、許……」

 

許令。

 

我下意識說出這個名字。

 

心底微哂。

 

都這麼久了，張念還替我惦記著我的情敵。

 

皇帝不急太監急。

 

以往我跟莫清砚鬧分手，也是她在我耳邊冷嘲熱諷：

 

「拜託，莫清砚為了你都放棄出國了，你哭什麼啊？！沒用的東西！」

 

想著，我又忍不住嘆氣。

 

許令……

 

那個莫清砚惦記了十幾年的白月光。

 

在我S後的第三年。

 

沒有我S纏爛打的第三年。

 

他們還是在一起了啊。

 

2

 

莫清砚跟許令，是所有人心目中的金童玉女。

 

兩人家世相當，郎才女貌，青梅竹馬。

 

我沒見過她。

 

卻在許多人口中聽說她。

 

跟莫清砚在一起的三年。

 

看不上我的莫清砚朋友提到她，一反冷臉，笑得情真意切：

 

「許令是女神，有顏有才又優秀，不像某些隻知道S纏爛打的女人。」

 

「要不是她當年出國，他們早就在一起了，還有你什麼事啊……」

 

他們有意提醒我——

 

我是個棒打鴛鴦拆散良緣的惡人。

 

而我也總是心虛。

 

畢竟我知道，莫清砚心裡有一位惦記了十多年的白月光。

 

而那個女生，大概就是許令。

 

如若不是我。

 

兩個人可以一起出國。

 

他們原本能夠像所有人希望的那樣在一起。

 

隻是我的喜歡，我媽媽臨S前的遺願。

 

硬生生阻撓了莫清砚的愛情。

 

3

 

「喂，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婚禮結束我就要出國了，大概永遠不會回來。」

 

張念的話一瞬拉回我的思緒。

 

我回過神，看著面前的人，撇了撇嘴。

 

即使知道她看不見，還是朝她擺了擺手。

 

「可喜可賀，希望你滾得遠遠的，別再來氣我，我都怕自己詐屍了。」

 

話音未落，張念卻突然俯下身，朝我伸出手。

 

我嚇了一跳，躲開。

 

剛想罵她，就見她的手摸上我墓碑的照片，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將上面的灰塵擦幹淨。

 

「喂，S女人，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實話跟你說吧，你其實人還是蠻不錯的，就是比我差了一點而已……」

 

我一愣，眨了眨眼。

 

隨即站在一旁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真是見鬼啦。

 

張念竟然會誇我？

 

真是活……

 

哦不，加上我S去的三年，都沒見過。

 

「你也沒那麼壞嘛。」我嘆了口氣，真心實意地戳了戳她的臉，「其實你也挺——」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閉上嘴。

 

張念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名字竟然露出了羞澀的表情。

 

我十分稀罕地瞪大了眼。

 

那個向來眼高於頂，瞧不起任何人的張念，竟然還有這麼少女羞澀的模樣。

 

真真是稀罕。

 

張念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轉過身往外走。

 

我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的身影，認真又惆悵地跟她說了聲再見。

 

她一走，以後沒有人會來看我了。

 

正感慨著，意外發生了。

 

張念聽著電話沒注意，恨天高踩上滑溜溜的綠苔。

 

腳一拐，整個人徑直往後摔。

 

我的手還沒伸出去，張念就撞上了我的墓碑。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吸力就開始撕扯我的靈魂。

 

我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4

 

好消息，我活了。

 

壞消息，我活到了S對頭身上。

 

從醫院病床上醒過來，還沒說話呢，一個長相英俊的男人就一臉憂色地湊上來喚我——「念念」。

 

我直接人都傻了。

 

大腦宕機地「啊？？？」了一聲。

 

一個熟悉的聲音緊接著咬牙切齒在腦子裡響起。

 

「喲呵，你S了這麼久還沒投胎吶？！就等著今天霸佔我的身體是不是？

 

「沈棠，我早就知道你嫉妒我的美貌！你還不承認！！」

 

我：「……」

 

「念念？」面前的男人見我面色僵硬，一臉擔心地想拉我的手。

 

我下意識甩開。

 

看到男人嚇呆的表情。

 

我又趕緊敷衍了幾句，然後借口休息，把人支走。

 

男人剛離開病房，腦子裡的許念立馬抱怨起來：

 

「你幹嗎對我老公這麼冷漠？」

 

我：？

 

「神經！那又不是我老公！」

 

張念卻不依不饒，陷在自我悲傷的情緒裡：

 

「嗚嗚嗚嗚我剛才這麼對他，我老公一定是嚇到了嗚嗚嗚……

 

「嗚嗚嗚我要是回不來，就不能跟老公在一起了嗚嗚嗚……

 

「都怪你，你這個惡毒黑心肝！」

 

我：？

 

「你這個壞女人，自己完蛋就算了，也要拖著我完蛋——」

 

不是……

 

這是重點嗎？

 

抽抽搭搭的哭聲吵得我腦殼發疼。

 

我帶著一言難盡的表情，趕緊出聲打斷她：

 

「別哭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得知道我為啥上了你的身吧？」

 

……

 

一番對證之後。

 

我跟許念，一對多年宿敵，生平第一次達成了共識——

 

「幫你投胎可以，可是你都S三年了，到底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啊？」

 

許念聽完我S後一直留在墓地裡，震驚得忘記哭了。

 

聽到她的困惑，我苦笑了一下。

 

是啊，我也想知道自己還在掛念什麼。

 

明明早就清楚自己的S期。

 

明明早就安排好一切。

 

明明在S後，立馬讓張念將我葬在早就看好的墓裡。

 

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你該不會是放不下莫清砚吧？」

 

我不敢想的理由，張念直接驚呼出口。

 

5

 

我沒說話。

 

她又狐疑問我：

 

「當年你求我別把你S的消息告訴別人，你該不會隻是不想讓莫清砚難過吧？」

 

我繼續裝S。

 

見我不吭聲，許念冷哼一聲，終於意識到自己說對了，又開始賤兮兮氣我：

 

「現在人家莫清砚訂婚，你擱這兒又S又活的，人家也不會回頭的！」

 

我：？

 

我氣笑了。

 

來這套是吧？

 

我不懷好意勾起唇，手緩緩摸上這具陌生的身體：

 

「這麼久沒見，你身材還蠻有料的嘛……

 

「我現在回來了，你說要是我去……」

 

說得意味深長，懂得都懂。

 

下一秒。

 

抓狂的尖叫響徹整個大腦：

 

「不準！我不準！

 

「你這個魔鬼！不許用我的身體去勾搭別的男人！我老公看到會討厭我的！」

 

「那就閉嘴。」

 

我冷哼一聲，停下動作。

 

張牙舞爪的聲音也跟著偃旗息鼓。

 

整個世界終於清靜。

 

趁著張念躲在一邊碎碎念詛咒我。

 

我拿出手機登上網。

 

鋪天蓋地都是莫清砚的消息。

 

我隨手點進一個播放量最高的視頻。

 

是一個月前訂婚報道，記者正在採訪他。

 

「據我們所知，您跟未婚妻許小姐自幼青梅竹馬，現在才在一起，這麼多年對方都沒有嘗試過先主動嗎？」

 

隨著記者詢問，鏡頭慢慢轉到主人公身上。

 

莫清砚那張英俊又冰冷的臉展示在鏡頭前。

 

他淺淺勾了勾唇，一臉漫不經心。

 

我心頭一澀。

 

6

 

三年未見。

 

這個人好像沒什麼變化。

 

依舊這種對什麼都不上心的態度。

 

看著他臉上不達眼底的笑意，我想起生前跟他的最後一面。

 

是在他出差的酒店裡。

 

他擋在門口不讓我離開，面無表情問我為什麼要分手。

 

當時莫清砚並沒有踏入娛樂圈，而是忙著接手公司。

 

他很忙。

 

忙到我除了在家裡等他，就隻能在酒店跟他見面。

 

行程越來越滿讓我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這段以報恩開始的戀情。

 

沒有我苦苦維持，其實想斷就斷。

 

他問為什麼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就像是走流程地隨口一問。

 

我當時其實鐵了心要分開。

 

但又不甘心自己付出了這麼多，莫清砚卻仿佛從來沒被打動過。

 

於是，我故意問他：「那你願意娶我嗎？」

 

事實上無論答案與否，我都有無數個理由來終止這段關系。

 

隻是，我沒想到，莫清砚沉默了很久。

 

久到即使我早有預料，卻依舊紅了眼眶。

 

「你看，你不願意，那就隻能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耽誤下去了。」

 

是我的真心話，也是最後一次試探。

 

我們交往三年，做盡了最親密的事。

 

但我從來沒聽他說過一句愛我。

 

我想知道，明明可以單純地隻照顧我，卻依舊同意跟我在一起。

 

是因為愛上了我，還是因為不忍心。

 

突然診出的癌症晚期，打消了我要跟他走下去的決心。

 

我沒有多少時間能活，我耽誤不了，也不想再拖著莫清砚。

 

很遺憾的是，一通電話打斷了他的答案。

 

許令從國外回來了。

 

莫清砚深深看了我一眼後，答應去見她。

 

在離開前，他隻給我留下一句我永遠等不到結果的回答。

 

他說：「等我回來以後再說。」

 

「我最後悔的，就是跟她白白耽誤了三年。」

 

夾雜著艱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7

 

鏡頭前，莫清砚正斂著眉眼，臉上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神情。

 

苦澀，又帶著自嘲。

 

「很久以前，我晚了一步跟她表白，之後所有的……」

 

「啊啊啊啊啊，你幹嗎啊？！不許用我的臉哭，都要哭腫了！醜S了！」

 

腦子裡突然響起一道嘰裡呱啦的尖叫。

 

我手一抖，手機直接砸到了地上，結束了視頻裡莫清砚的聲音。

 

「我的蘋果十六！！！沈棠，你這個醜八怪！我要S了你！！！」

 

張念在腦袋裡嘰嘰喳喳，蹦跶個不停。

 

以往我總是要將她懟得啞口無言才肯罷休。

 

這一次，我卻沒搭理她，默默扯上被子閉上眼。

 

滿腦子都是剛才莫清砚的話。

 

白白耽誤三年？

 

哈。

 

真巧。

 

我逼他留在國內跟我談戀愛的時間。

 

也是三年。

 

酸脹的刺痛感頓時像一張大網，將心髒緊緊縮成一團。

 

我緊緊閉住眼睛。

 

假裝看不到，就是沒有流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

 

在張念語氣不自然地說我哭得像條狗的時候。

 

我才忍不住睜開眼縫，笑出鼻涕泡泡地提醒她：

 

「傻子，這是你的臉。」

 

8

 

我放不下莫清砚。

 

在我S後第三年，又一次為他哭的今天。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依舊還放不下他。

 

「你不會真的要讓我當小三吧？！」

 

看見我對著莫清砚的報道整整搜集瀏覽了七天，張念受不了了，驚悚地哀嚎起來。

 

要是她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估計這會兒已經扯住頭發崩潰搖頭。

 

「喂喂喂，這可是不道德的！你別這麼作踐我！

 

「真是該S！早知道我就不把自己的身材練得這麼完美了！現在一切都完蛋了……」

 

我一頭黑線地打斷她的幻想：「莫清砚的訂婚宴有沒有邀請你？」

 

報道說，訂婚宴在下個月十號。

 

不到半個月。

 

放不下，那就隻能逼著自己放下。

 

也許到場親眼看到莫清砚跟許令訂婚，我就能徹底S心。

 

「啊？什麼……你要去參加？」

 

「嗯。」

 

「可我跟他不熟啊……」

 

失策了。

 

在S心前，還要先心累。

 

「不過我老公倒是能拿到邀請函……」

 

嘖。

 

「你不早說？」

 

我狂翻白眼：「我警告你，張念，我投不了胎，你跟你老公就休想再在一起。」

 

這下，張念倒是罕見地沒頂嘴，隻是支支吾吾回我一句：

 

「我還沒跟他在一起啊……」

 

我：？？？

 

哈？

 

9

 

好消息，張念的老公是莫清砚經紀公司股東，確實能拿到邀請函。

 

壞消息，那位老公是她單方面封的，人家對她隻是單純同事情。

 

張念作為一名小有名氣的創作歌手，她當了歌星許則的迷妹整整十年。

 

「許則诶！我偶像，不就是我老公……」

 

我聽得眼角抽搐：「那你到我墳前在S裝些什麼？」

 

一會兒說自己要結婚，一會兒炫耀戒指。

 

「呃，騷瑞，一看到你就忍不住……」

 

我：……

 

「我謝謝你，我S了都不忘關心（擠兌）我啊！」

 

所幸的是，張念跟許則，關系真的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