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抬起頭，跟秋葉對視：「如果有一天我接到了你的追S令，我不會追S你。」

 

9

 

說的是如果，但我想說的是：我不會接你的追S令，如果師門的其他兄弟接了，我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的身邊對著他們舉刀。

 

秋葉沒再說話，坐在我的腳邊吹埙。

 

江面微風吹過，月色下的水波粼粼，埙聲中透著哀怨，不知在哀誰或是在怨誰。

 

秋葉和我說，並非禾迦要S他，是他們住持容不下他了。

 

至於為什麼容不下他，秋葉不肯說。

 

秋葉把我送回揚州後又獨自離開了，我沒問他要去哪裡，我們是江湖人，如浮萍漂浮在水面，他也隻是隨著水勢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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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水是他的住持，他去哪身不由己，他的住持讓他S誰他便要S誰。

 

我也回到了以往的生活，在山上修習，下了山就是追S別人和被人追S。

 

三年來，我身上的各種疤痕交錯，一處的新肉還未長好，另一處的皮肉又被砍開。

 

我雖沒刻意去打聽秋葉的蹤跡，但他的名字如鬼魅，到哪裡都會有人聚在一起說他的傳說和咒罵他不得好S。

 

我不愛聽人罵他，聽到了就是一盞熱茶潑過去。

 

我不怕滋生事端，一眾宵小也難是我的對手，他們隻能憋一口氣吞進肚裡。

 

今日的酒客聚在一起說著揚州王家家主被砍頭，大清早起來發現他的頭被掛在王家門梁處，失了頭的屍體卻還躺在床上，就連他新納的小妾都還甜蜜地窩在他的懷裡睡得香甜。

 

唏噓幾句後又開始咒罵秋葉，還惡意揣測秋葉是不是不行，才愛看他人行閨房之樂後再取人頭。

 

我端起茶杯，剛準備擲過去，就被熟悉的聲音打斷。

 

10

 

「哪能這樣說呢？我行不行你可以試試。」熟悉的調調，哪怕過了三年我也依舊熟悉。

 

是秋葉。

 

比起三年前他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漂亮，聲音溫潤，說話不疾不徐，說出來的話，依舊不太好聽，哪怕是對著一個長得奇醜的大漢，他也講得了葷話。

 

我知他男女不忌，但是試想了一下那大漢的臉和秋葉放在一起，也還是被惡心得不行。

 

那大漢也沒想到秋葉可以這麼沒臉沒皮，操起大刀就要砍秋葉。

 

隻是秋葉哪有那麼好近身，手腕一翻，秋水擲出，大漢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抹了脖子。

 

我沒有跟秋葉打照面的打算，讓管事的把那大漢的屍體扔出去就回了房。

 

秋葉也沒有跟我碰面的想法，興許隻是路過聽到他的名字才進來的而已。

 

隨侍急匆匆跟進來，臉色不太好看。

 

「主人，璇璣公子接了秋公子的追S令。」

 

璇璣，是山上一個入門比我早出道比我晚的廢物，第一次接任務還是我帶著的，回去之後好幾個晚上沒睡著。

 

他竟敢接伽藍山緊那羅的追S令，真的是風光一時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今日剛接到消息，說秋公子近一年在苗疆出任務栽在了他們苗疆聖女手上，中了蠱武功盡失，秋公子腳程快些，但是無需幾日這流言必然會傳入揚州。」

 

武功盡失，那今日我看見的秋葉是冒牌貨嗎？

 

「查一下秋葉落腳點。」我擺了擺手，讓隨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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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的速度比我要快些，我趕到時，璇璣已經對秋葉展開了猛烈的進攻。

 

璇璣的武器是雙刃彎刀，一長一短，兩把月牙似的刀在圓月下映著柔光，招招帶S氣卻似要撕破這圓月。

 

秋葉未跟他對抗，隻是不停躲閃。

 

我抬起手，袖箭猛地撞上彎刀，一聲清脆的「叮」響，璇璣手上的刀歪了歪，這一下竟是連秋葉的邊都沒挨著。

 

我從屋頂躍下，站在了秋葉面前，飛鶴也在月色下映著寒光。

 

「玉衡？」璇璣對我的到來感到震驚，但很快脫口而出別的話：「叛徒！」

 

沒有哪個S手願意被自己的同門斥罵叛徒，可我身後的人是秋葉。

 

「隨你怎麼說。」

 

「好，那邊別怪我為師傅清理門戶了。」說著璇璣身形一閃，彎刀照著我的門面劈下來。

 

卻被秋水擋下。

 

璇璣愣了一下，隨後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我道玉衡星這些年怎麼不深居簡出了，原是與伽藍山第一S手廝混在了一起，若是江湖眾人知道你們兩大魔頭在一起，會不會成為江湖的笑話？」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對秋葉並無那些想法，他對我來說如天上皎月，我怎麼可能會想玷汙那天上月。

 

「無礙，若今日我除了伽藍山緊那羅又S了你這個叛出師門的玉衡星，我必揚名江湖。」璇璣眼裡閃著熾熱的光，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孤身一人。

 

我咬咬牙，心下一狠。

 

璇璣不能留，若是師傅知道我出手阻攔了璇璣對秋葉的追S，那下一個被下追S令的一定是我。

 

12

 

我亦是樹敵無數，到那時別說守護秋葉，不連累他就不錯了。

 

「你的同門倒是比你有野心。」秋葉輕笑一聲，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是虛虛搭在上面，而是想要靠我支撐一樣，隻是在外人看來隻顯得我倆親密無間而已。

 

秋葉真的受了重傷。

 

我知道他在說我救他的那晚，但我沒心情搭腔，我隻想快點將秋葉帶回去。

 

我不能用飛鶴更不能用十二雨針，那樣一旦山上派人來給璇璣收屍，必然會被認出來。

 

手心被冰涼的東西觸碰，我低頭看去，是秋葉的手。

 

和他的秋水刀。

 

秋水刀為指尖刀，薄如蟬翼，兩邊開刃，隻有兩個手指長度，卻割了江湖不知多少人的咽喉。

 

「用這個。」秋葉的氣息不穩，但還是把秋水往我指縫裡塞，抓著我的手指讓我緊緊捏住秋水中端。

 

秋葉往後退了兩步，看似隨意地坐在了地上。

 

我握緊了飛鶴，腳下輕點迎上彎腰朝我衝過來的璇璣。

 

我沒敢讓飛鶴傷了璇璣，隻在不停地躲避著璇璣的招式，離璇璣越來越近。

 

璇璣的雙刀高舉，彎刃從我的脖頸間劃過，一個完美的半圓在我眼前呈現，我看見了璇璣嚴重的嘲諷。

 

「玉面羅漢山第十八代第一人，也不過如此。」

 

我聽了璇璣的話，沒做什麼反應，我為了不在他身上留的痕跡太過明顯，就連他的頭發都隻削斷幾绺而已。

 

秋葉在身後抬頭賞月，嘴裡叼著根雜草，聽到璇璣的話，哼笑一聲：「是啊，不過如此，你連不過如此都沒有。」

 

秋葉指了指璇璣那已經在流血的脖子。

 

秋水刀，S人於無形，快到讓人即將殒命都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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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又救了我。」秋葉全身的力氣都壓在我的身上，讓我走路都有幾分困難。

 

一樣的姿勢回到客棧時，管事已經麻木了，麻溜地給我拿藥提熱水。

 

「既已受傷，為什麼不好好休養？今日你還在我的客棧S人。」

 

「不S個人，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已是強弩之末，屆時多少人來追S我，指不定哪天我就被剁成肉泥喂狗了。」秋葉的語氣輕快，聽不出什麼傷悲。

 

「那也太狼狽了。」這句話秋葉說得很輕，輕的我差點捕捉不到。

 

我手頓了頓，用力擰幹泡在熱水裡的毛巾，隻當沒聽見。

 

秋葉虛弱地靠在我的床榻上，眼下一片青色，雙眸滿是紅血絲，下巴長了不少青茬。

 

我強忍著鼻尖的酸意，給秋葉細細地擦臉。

 

秋葉是一個很愛漂亮的人，江湖上都知道他是個美人，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挺直腰板，把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的，可是偏偏最狼狽的一面一再展現在我的面前。

 

給秋葉擦完臉，我便開始給秋葉脫衣服，秋葉倒沒攔著我，隻是猶豫了一下開口：「輕點。」

 

一開始我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我把秋葉的衣領拉開，看見秋葉的胸膛時，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眼淚再也忍不住，黃豆大的水珠噼裡啪啦地滴在榻上。

 

秋葉的胸膛全是潰爛的傷口，有些是刀傷未好便腐爛，更多的卻像是蟲子撕咬導致，一直不好也不結痂，瘋狂地流血潰爛，還流著無色無味的液體，中衣都被浸湿，卻被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我離這麼近都沒聞到血腥味。

 

我沒敢抬頭，一把將秋葉的衣服扯開，才看見不管是胸膛，還是腰腹，都全是潰爛的瘡口。

 

14

 

再往下的看不清，被褲子遮住。

 

我沒有猶豫，伸手去解秋葉的褲腰帶，被秋葉抓住手腕。

 

「褲子就別脫了吧，你個黃花大閨女也不害臊。」

 

我沒松手，抬頭跟秋葉對視，眼淚順著我的臉滴在我倆的手上。

 

出乎意料的是，秋葉松手了，他嘆了口氣，躺在床上，右手臂蓋住雙眼，似是不願面對。

 

我徹底慌了神，雙手顫抖不止。

 

秋葉的大腿用白色細布裹了起來，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已經潰爛，並且比上半身嚴重。

 

他的下半身竟已經盡數潰爛，他得有多強的意志力才撐到今天，撐到我站在他的身邊。

 

我翻箱倒櫃，找出我所有的解毒丹和還顏膏，也不管有沒有用，全都倒在秋葉的身上。

 

我不知道我的樣子有多狼狽，我隻知道到後面，秋葉就睜著眼看著我給他擦藥，時不時給我擦一下眼淚。

 

「別哭了，S手的S法千奇百怪的，我最起碼還有個全屍呢。」

 

秋葉說的對，S手怎麼S的都有，他的師姐S的時候被砍成了十八塊，扔在路邊被野狗啃食，全屍都找不回。

 

他確實算是幸運的。

 

15

 

「你不用浪費藥了，誰不知玉衡星的藥貴得很，我S之後你把我埋在揚州吧，你活著的時候能不能每年清明都來看我，帶一壺梨花白，一壺燒刀子，我都愛喝，再給我編個花環吧，我一直覺得花環戴我頭上挺好看的。

 

「你那麼喜歡我的臉，如果那時候我的臉還沒有爛，就把我的臉皮剝下來再入葬吧，不然你以後可沒機會看到了……

 

「對了，秋水的話，你留著吧，你暗器使得好，秋水定能幫你不少忙，但是你得愛惜好，這可是我最得意的武器。」

 

秋葉說到最後，聲音沙啞，最後幹脆不說了，也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盯著床幔看。

 

我們這些做S手的，孑然一身，要說最放不下的還是自己的武器，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幫手。

 

我一邊幫秋葉穿衣服，一邊開口。

 

「我跟你講講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吧。」

 

「我知道啊，你被我的臉迷住了，你一個當S手的這麼看臉怎麼行？你以後得改這個壞毛病。」秋葉輕笑，其實已經發不出什麼聲音了，但還是強撐著回應我。

 

我搖搖頭：「不是的，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我七歲那年，那時候你應該還沒加入伽藍，你還叫樓葉，你還是傾雨樓的……」

 

「……男娼，那都是十三年前的事了。」我不好直說的兩個字被秋葉接過，他沒有一點厭惡過去的自己，他一直都沒有自卑過，不管是曾經當妓子時還是現在當S手。

 

「嗯，我爹要把我賣給傾雨樓，你救了我，讓我離開這裡，去哪都好，後面我拜上了玉面羅漢山。」

 

我聲音哽咽，述說著在我夢裡來回了千百遍的過往。

 

「這樣啊……我都不記得了。」

 

「我不是你的恩人，你才是救了我的人，沒有十三年前的樓葉，就沒有後來的淬鶴，今日的玉衡星也是因為十三年前的樓葉，我並非貪圖你的臉。」

 

16

 

我跟秋葉說了很多我在羅漢山上的事情，也說了我第一次出任務時的感覺。

 

我並不害怕，因為我S的第一個人是秋葉曾經的恩客，我覺得他不配玷汙秋葉，我不僅把他S了，我還把他命根子切下來扔在了狗碗裡。

 

我並不解恨，可是那時的前輩已經拽著我走了。

 

講到後面，秋葉已經熟睡，隻有捏著我手腕的手一直未松開。

 

我給秋葉蓋好被子，躺在秋葉懷裡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親自帶著隨侍去了一趟兇肆，把秋葉葬在了我名下的山腳下，那一片景色宜人，雨季不會積水夏季不會暴曬，秋葉肯定喜歡。

 

秋葉的秋水刀是一套的，共有八把，我留了四把，剩下四把跟他一同安葬。

 

一想到生前那麼漂亮愛體面的人，S在了蠱蟲撕咬渾身潰爛裡，我心理就一陣忍不住的鈍痛。

 

我不敢在墓碑上寫秋葉的名字，我怕我S後秋葉曾經的仇家會扒他的墳。

 

所以這是一個無名墓。

 

我開始四處搜尋禾迦和苗疆聖女的下落，我說過的，禾迦的頭我必須親自砍下，害秋葉變成這樣的人，我也不會放過。

 

而那個容不下秋葉的禿驢，我也會S了他。

 

17

 

禾迦自然是出色的，但是沒有秋葉的他，總是少能凸顯幾分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