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顏逐低頭不語。

 

我真誠地鼓勵他：

 

「顏逐，都說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你也應該勇敢地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人生不是必須一命通關的冒險遊戲，你有很多試錯的機會。就算偶爾做錯了什麼，天也不會塌下來。」

 

「我答應過會對你負責。所以你有什麼想法，有什麼希望我為你做的事，完全可以全部告訴我，我不會因此生出任何不滿。」

 

在我循循善誘的鼓勵下，顏逐終於張嘴了。

 

他黝黑的眼睛專注地盯著我，試探般開口問道：

 

「那姐姐能……再多陪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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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這缺愛的小可憐。

 

我心想，他家的背景資料絕對有問題。就顏逐這樣子，怎麼也不像是在健全家庭長大的。

 

心疼的情緒佔了上風，我終於也當了次昏君。

 

「行，我答應你。等我結束手頭的工作，我就放個長假陪你……你再等我一個月，我就帶你環球旅行，行不行？」

 

就當補蜜月了。

 

顏逐聽得一愣。

 

我以為他是高興傻了，沒想到他在意的點很奇怪。

 

「這次的合作要是談成了……姐姐是不是就能越過宋家，成為 C 城新的首富了？」

 

「是啊，你懂得真多，」我花樣百出地誇他，「其他人在你這個年紀，肯定不會靜下心關注經濟方面的消息，你實在太優秀了。」

 

擱在平時，顏逐早就被誇紅了臉，害羞地抱住我撒嬌了。

 

然而這次，他多次嘗試牽起嘴角，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能、能不能，」他聲音和夢遊囈語一樣低微，「能不能放棄這次合作……」

 

這下換我愣住了。

 

什麼意思？

 

小嬌夫和錢有仇？

 

沒等我問他，顏逐自己驟然回神，立刻慌張道歉。

 

「我亂說的！對不起姐姐，我沒有幹涉你工作的意思，我、我不該這麼自私，你別生氣。」

 

難不成我在他心裡的形象是個河豚？

 

怎麼天天讓我別生氣，是怕我鼓起來飛走嗎？

 

我無奈嘆氣：「沒事，都讓你勇敢點了。你想說什麼隨便說，我不會怪你的。」

 

我沒把他那句奇怪的話放心上，隻當黏人的小嬌夫一個月都不想等。

 

「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快結束手頭的工作。等我出差回來，我就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顏逐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在我側臉叭了一口。

 

「好，我等姐姐。」

 

13

 

安撫好顏逐後，我加快工作進度，立馬飛去了鄰市出差。

 

怕家裡的小嬌夫等太久，我效率倍增，合作談得無比順利。

 

然而順利的隻有工作。

 

「我總覺得有種被偷窺的感覺，」我擰眉跟助理說，「監控什麼也沒查到？」

 

助理工作認真負責，細心到連附近的車載監控都調查了。

 

但毫無異常。

 

助理冷靜道：「除非跟蹤我們的人會隱身術，否則我更傾向於您壓力過大，產生了幻覺。」

 

我沉默了一下。

 

別說，會隱身術的我還真認識一堆。

 

不過他們應該不會有這個闲心來跟蹤我。

 

……應該不會吧？

 

14

 

我很快也同意了助理的說法。

 

我可能的確是太擔心一個人在家的顏逐了，所以才產生了幻覺。

 

原本隻為了利益的商業聯姻，竟然已經如煙霧般入侵了我的生活。

 

看似毫無重量，但伴隨著一呼一吸，又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顏逐這個人，他的一顰一笑，他的小習慣，甚至是他睡覺時纏著人的癖好，都逐漸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即便暫時分開，也總感覺他還在身邊吧？

 

「顏逐，該起床了……」

 

半夢半醒間，我下意識想掰開腰間的手，探了個空才清醒過來。

 

雖然昨晚依舊夢到了自己被巨蟒纏繞吞食，但酒店的床上的確隻有我一個人。

 

睡覺時那種被身側人SS纏住的感覺，應該也是我的錯覺。

 

……是錯覺吧？

 

我狐疑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側臉。

 

幹幹的，沒被人舔過。

 

我松了口氣，隻覺得自己疑神疑鬼的實在好笑。

 

顏逐雖然有些奇怪的癖好，但他又不是真的變態痴漢。

 

怎麼可能做出那種跟蹤尾隨、潛入別人房間睡 j 那種事呢。怎麼可能做出那種跟蹤尾隨、潛入別人房間睡覺那種事呢。怎麼可能做出那種跟蹤尾隨、潛入別人房間睡 j 那種事呢。

 

我笑著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洗漱。

 

然而起身那一刻，視線忽然凝固。

 

我眯著眼，緩慢伸出手。

 

捻起了床單上那根粗硬的黑色短發。

 

15

 

想多了。

 

那根頭發據說是酒店男保潔遺落的。

 

而且冷靜下來後我很快想起來，顏逐的頭發是淺淡的慄色，和這根黑毛完全不搭邊。

 

助理了然地看著我：「老板，在婚姻中變得疑神疑鬼，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真的嗎？

 

這樣子的疑神疑鬼？

 

我合理懷疑助理說的和我說的不是一回事。

 

不過那天之後，我的確沒再出現新的幻覺。

 

除了每天晚上睡著後，還是會夢見自己被愈發過分的蟒蛇纏繞舔弄，我身邊再沒出現其他異常情況。

 

酒店的床單也幹淨無比，別說頭發，連個褶皺都沒有。

 

幹淨得像是有人趕在我睡醒前，小心地收拾過一樣。

 

我也沒再浪費時間想東想西，專注於合作上，很快就籤下了合同。

 

回程前的最後一天，我給助理放了半天小假。

 

而我自己則去了當地最有名的街區，打算給顏逐買份伴手禮。

 

買了一堆特產小吃，臨近天黑時，我路過了一家手工藝品店。

 

掛在店門口的捕夢網上，綴著幾根潔白到神聖的羽毛。

 

熟悉的氣息讓我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片刻後。

 

我望著櫃臺後嚴肅享用著蛋糕的烏列爾：「……你也遭報應，被踹下來受罰了？」

 

熾天使吃下最後一口蛋糕，端莊矜貴地推了下自己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尤莉卡，請不要用你滿是銅臭味的頭腦揣度我。」

 

「我來此地自然是因為你這個混賬。」

 

16

 

烏列爾，高貴的熾天使，真理之眼的擁有者。

 

也是我在天堂關系最好的一位天使。

 

「打住，」烏列爾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如果你說的關系好，是指年少時倒賣我的作業，你當中間商無本萬利賺差價。」

 

「亦或是當僱佣兵時，強行把我綁去當隊友，讓我幫你探查敵人的破綻。」

 

「還有用甜品騙我拍下照片，然後去地獄拍賣的那件事……」

 

說到最後那條，烏列爾深吸一口氣：

 

「你迫害了我幾百年，不會覺得我……你在幹什麼？」

 

我忙著查看集團的崗位空缺。

 

烏列爾可是真理之眼的擁有者，就算在人界不能用神力，他的天賦技能也能幫我賺不少錢。

 

何況憑他的外形，就算他什麼都不願意做，把他往娛樂圈一扔，我都能賺上幾個億。

 

這麼一想，其實顏逐外貌也不差。

 

甚至比起烏列爾這種冷淡系，他那種又純又欲的更受粉絲歡迎。

 

不過小嬌夫當然要我自己獨享。

 

嗯。

 

還是繼續迫害烏列爾好了。

 

「不要那麼順其自然就把我當成你的賺錢工具！」烏列爾破防怒吼。

 

我放下手機，無辜地看著他：

 

「可你每次都很配合，我以為你樂在其中的？」

 

畢竟也算是朋友，如果他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他做那些事嘛。

 

「誰樂在其中了？！我那是，那是……」

 

烏列爾氣得不行，手忙腳亂地擦眼鏡保持冷靜：

 

「你少給我岔開話題。總之，我這次不可能再幫你投機取巧，憑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我不給你添麻煩就不錯了。」

 

「這樣啊，」我故作失望地嘆了口氣，「那我缺失的這部分錢要怎麼補呢？」

 

烏列爾冷漠：「誰管你。」

 

我握拳砸了下掌心：「嘿呀，瞧我這個記性，為了緬懷我的好友，我把你的那些照片也一起帶到人界了。」

 

「你不幫我打工的話，我隻能重操舊業，向你的惡魔族小迷妹們兜售你的私房……」

 

「尤莉卡！」

 

烏列爾氣急敗壞，隔著櫃臺一把拽住我的衣領。

 

「你再敢用那些照片威脅我……」

 

我揚起下巴，無所畏懼地龇牙挑釁：

 

「怎麼，正直高貴的烏列爾大天使要揍我嗎？」

 

誰知烏列爾忽然一笑，低頭離我更近了一些。

 

這個姿勢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我們兩個當事人並不會覺得有什麼。

 

但落在某個躲在陰暗角落的人眼中，這姿勢就有些過於曖昧了。

 

甚至如果偷窺的角度有些錯位，那我和烏列爾此刻的姿勢……

 

就會像是在接吻。

 

「我可不會浪費體力揍你，但如果你再惹我。」

 

烏列爾眸光冷淡，語氣卻很是惡劣：

 

「那等你回去後，大家就都會知道，大名鼎鼎的奸商尤莉卡，在人間被一個魅魔騙得團團轉。」

 

我：「……」

 

我：「？？？」

 

什麼魅魔？

 

17

 

我立刻鎖定了懷疑對象。

 

「是我的助理？」我恍然大悟，「我就說她任勞任怨給我打工，絕對不可能隻是為了七位數的年薪，你們這些高智商四眼仔心都黑！」

 

同為高智商四眼仔的烏列爾：「……」

 

烏列爾譏嘲地盯著我的眼睛：「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麼傻，你以為裝傻有用？」

 

我沒搭理他。

 

烏列爾不肯見好就收，非要把話挑明了說：

 

「我本來是想給你添點麻煩，讓你最後一場合作出些意外，好讓你在人間多受幾年罰。」

 

「結果剛來人間沒多久，我就發現，」他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你自己就給自己惹來了個大麻煩。」

 

他今天話怎麼這麼多。

 

懷念以前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冷酷 boy 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耐煩地推他，「你要是不想幫忙，就趕緊回去當你的宅男天使。」

 

烏列爾松開了我的衣領，卻順勢攥住了我推搡他的那隻手，另一隻手則探向我的側頸。

 

「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尤莉卡，你都要被那隻魅魔腌入味了。」

 

「你的任務即將完成，懲罰很快就要結束，你不會是想頂著他的標記回去吧？」

 

烏列爾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說謊。

 

我現在沒有神力看不見，可他的真理之眼卻能看見一切偽裝後的真實景象。

 

見我臉色不好，烏列爾語氣緩和了一點，但說話仍然別扭：

 

「你給我道個歉，保證以後不把我的照片拿出去售賣，我就幫你解決掉那隻魅魔。屆時這個標記自然……」

 

但就在他即將摸上我脖頸的一瞬間，小店的玻璃門驟然炸成了蜘蛛網狀！

 

「滾開！不許碰她！」

 

碎成粉末的玻璃碴子被無形的力量震開，雙眸赤紅的顏逐衝到櫃臺前，狠狠打開了烏列爾探向我脖頸的手。

 

看到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顏逐，我心裡卻沒有多驚訝。

 

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見我表情不對，顏逐立刻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