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也有個幸福的家庭。
爺爺和時爺爺是舊時好友,一起從港圈生意場上摸爬打滾著過來的,感情堅不可摧。
聽爺爺說我出生時。
時爺爺特地帶著兩歲的時默來看我,指著還在襁褓中的我對他說,這是他未來的媳婦兒。
時默特別歡喜,承諾會一輩子對我好。
後來我們慢慢長大了,時默對我的喜歡有增無減。
每天都吵著要到我家來跟媳婦玩。
偶爾玩累了,還會在我家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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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睡在一張床上。
一直睡到小學三年級,才被時夫人從我床上拎下去,告訴他男女有別。
那時候,時默總是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為什麼別人都可以一直跟媳婦睡一起,我卻不可以。」
時爺爺被逗得哈哈大笑,打趣說等你長大了,就可以把錚錚娶回家一輩子睡在一起了。
時默又問:「那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童言天真,但很認真。
小時候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做作業。
時默學習成績好,初中時生怕我考不上他所在的高中,每天除了應付繁重的學業,還要抽出時間來輔導我的功課。
在他的幫助下,我成功上線。
上了高中後,我發現喜歡時默的女生排起來能繞足球場一圈。
哪怕他對我一如既往的好,我依舊有了危機感。
於是在最矜持的年紀裡,我偷偷給時默寫了封表白信。
託他的好兄弟喬昊楠帶給他。
我滿心期待著他的回應,得到ťūₐ的卻是時默冷冷的羞辱:
「小小年紀學人家談戀愛,沈同學是有多怕自己嫁不出去!」
也是從那一天起,他不再跟我一起上下學,也不再教我功課。
甚至連話也不願跟我說了。
為了修復關系,我親自下廚給他做吃的,他卻連盤子一起扔回給我。
我假裝找他問功課,他轉過身去跟班花聊得火熱。
碰了幾次壁後,我也不再搭理他了。
後來他被保送到頂尖學府,我也如願考上了自己心儀的學校。
我與他,從此有了距離。
再後來是爺爺去世,時默跟長輩來吊唁過,隻對我淡淡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再往後,是父親和弟弟出事,他同樣過來吊唁。
在母親瘋狂地將我趕出家門時,是他將我帶回時家。
我抱著他,哭得梨花帶雨:「時默,我以後沒有家了。」
時默抬起的手掌,最終還是落在我的肩膀上。
那一刻,我以為他是心疼我的。
直到時爺爺心疼地牽著我的手,說要提前為我倆辦婚禮時。
時默當著所有人的面,語氣沉沉地說了句。
「我不同意。」
不顧任何人勸阻的機會,時默掉頭離開了江城。
婚事便不了了之。
直到半年後,沈家徹底落沒,弟弟的醫藥費越積越多。
在時爺爺重提我倆的婚事時,我一口應下。
時爺爺很高興。
直接將正在國外參加潛水俱樂部活動的時默逮回家,參加自己的婚禮。
我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時默有多氣憤了,隻記得他連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件髒東西。
婚後一個月,時爺爺去世。
我和時默之間連個圓場的人都沒有了。
這樣的婚姻還能維持多久?
我也不知道。
7
滿屋消毒水中,我感覺自己像一條找不到水源的魚兒。
隨時都有種要窒息的可能。
終於,有溫潤的觸感貼上我的唇瓣,生怕自己留不住它般,我急切地吸吮起來。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
得寸進尺般,一點點侵入……
好像是時默。
可能,我又做夢了吧。
美好的夢,重新讓我安靜下來。
再次醒來時。
映入眼睑的卻是一室的白色。
時默焦躁的話語從外面傳來。
「……不就是感冒嗎?她怎麼還沒醒?」
「時先生別擔心,時太太因為打了針嗜睡了一點,很快就會醒來的。」
「我不是擔心她,我隻是沒空在這裡陪她熬。」
那聲音明明很焦灼,卻不帶一絲溫度。
「我懂,時先生很忙,您放心去吧,我會幫您照顧好時太太的。」
醫生體貼地說。
夢終歸是夢。
這才是真正的時默啊。
我苦澀地吸了口氣,喚了聲。
「時默?」
時默聽到我的呼喚,快步走進來,眸底神色亮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沉了下去。
「醒了?」
他滿身高冷,卻又吊兒郞當地將身體往門框上一倚,習慣性地譏诮。
「苦肉計玩得挺溜嘛,時太太。」
我懶得搭理他,默默將目光收了回來。
「不過時太太這麼不扛打的話,以後沒有我的允許就別回老宅了。」
說得好像我喜歡回似的。
病房內陷入一陣沉默。
「起來把藥吃了。」
他帶著命令的口吻僵硬說道。
我拖著酸軟的身體,艱難地起身。
可能是躺得太久了,剛撐起一半又跌了回去。
時默俊眉一皺,嫌棄地扔給我一句「真沒用」後,有力的手臂將我從病床上撈了起來,讓我靠在床頭上。
接著從桌面上拿起藥和水遞給我。
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難得的溫和。
仿佛真是一位,擔心妻子的丈夫。
我接過藥丸,舉起水杯默默把藥吃了。
吃過藥,身體稍稍好受些。
我這才有了力氣,牽起幹裂的唇角朝他道:「時默,我們談談好嗎?」
「談什麼?」
「談一筆交易。」
他迎視著我的目光,似是在探究著我話中的真假。
「放心,我不會佔你便宜的,我們……」
「離婚吧」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時默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緊繃的帥臉有著松了口氣的感覺。
拿出手機接通。
女人嬌滴滴的聲音從手機裡面傳出來。
「時少,你怎麼還沒過來啊?等下飛機都要起飛了。」
聽聲音,正是昨晚酒吧那朵小白花。
8
哪怕是當著我的面,時默依舊是那副混不吝的樣子。
「不是跟你說了我老婆生病,讓你別等我的嗎。」
「可是我人都到機場了。」
小白花撒著嬌質問:「時少你說,是我重要還是時太太重要。」
「當然是時太太重要。」
時默看了我一眼,笑得沒有一點良心。
也是。
時太太是時爺爺臨S前的遺願,獨有的一個。
可外面的小情人一抓一大把。
小白花被氣哭了,時默耐心地哄了幾句,答應她馬上過去後才掛上電話。
那頭哄完小白花。
這頭便用手指擰起我的下巴,朝我勾了勾唇角。
「時太太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順便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說。」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有些不理解。
他這是猜到我要說什麼了嗎?
其實這次,我是真的想放他自由。
沒有任何要求,隻想離婚。
他走得那麼急,大概是怕我獅子大開口,借離婚又找他借錢吧。
時默走後。
我迷迷糊糊又睡過去了。
醒來時已經是晚上,摸過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有一條陌生人發來的信息。
點開,是小白花一臉幸福地靠在男人肩膀上的照片。
雖然男人沒有露臉,但那筆挺的身姿,昂貴的商務西裝,一看就是時默。
小白花故意舉在下巴處的機票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某國的某個城市。
她無非想告訴我。
時默扔下我這個生病的妻子,陪她出國玩去了。
可我已經,不在乎了。
沉默片刻,我回了她。
「有本事你就讓時默跟我離婚。」
她回得很快:「你真的願意跟時默離婚?」
「是。」
後面她沒有再回。
護工小姐看我醒來,笑盈盈道:「時太太您醒啦?吃點東西吧。」
我搖了搖頭。
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
「可時先生交待過的,一定要讓時太太按時吃飯。」
「他隨口說說的。」
時默怎麼會關心我。
昨晚我在雪地裡站了那麼久,換來的不過是他變本加厲的羞辱。
護工小姐卻是無比自信。
「我看時先生明明很愛您的,昨天晚上就在您床前守了整整一夜呢。」
是啊,守完我就陪Ťŭ̀₀小情人出國了。
為了不讓護工小姐為難,我還是乖乖把飯吃了。
不想繼續待在醫院裡。
飯後我辦了出院。
空蕩蕩的婚房內,玄關處一片狼籍。
很顯然,那晚時默離開後便沒有再回來過。
我拖著泛困的身體隨意收拾了一下,便回到臥室沉沉睡去。
第二天。
我剛打開手機。
我媽的電話便立馬打進來了,歇斯底裡的吼叫聲從手機裡面傳出。
「沈錚你S哪去了?你弟弟要沒了!」
我心髒一抽,即刻從床上翻身而起。
9
「媽,小捷怎麼了?」
「密碼!銀行卡的密碼到底是什麼啊!」
我蒙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她的意思。
「媽,不是我的生日嗎?時默每次給我的卡,都是用我的生日做密碼的啊!」
「不對!密碼不對啊!醫生說沒有交費不給做急救!」
我媽崩潰地大哭:
「沈錚我警告你,要是你弟弟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我顧不上聽她的咒罵,掛上電話開始撥打時默的電話。
時默的電話無人接聽。
無論我怎麼撥打,那邊始終無人接聽。
現在是晚上,他那邊是白天的,他有什麼理由不接電話呢?
無非就是習慣性地拒接我的電話罷了。
為了找到他。
我甚至撥打了昨晚給我發照片的那個號碼。
「陳小姐,求求你幫我找一下時默,求你了!」
小白花先是怔了一怔,隨即笑著說了句:
「時太太嗎?不好意思啊,時默剛剛忙完,正在洗澡。」
我的哭求聲被卡住下。
時默在洗澡……
小白花果然最懂得如何剜我的心。
可我現在沒心思管這些。
畢竟弟弟要是S了,我跟時默也沒Ŧù¹什麼好過的了。
我心急如焚。
一邊趕往醫院,一邊反復撥打時默的電話。
因為走得太急,我在雪地上滑了一跤。
手機摔出去老遠,手掌也擦破了皮。
一輛車子呼嘯而過,將我的手機碎成了渣。
或許這就是命吧。
我與時默的宿命。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雪地裡爬起來趕到醫院的了。
也不記得我媽是怎麼對我拳打腳踢,讓我把弟弟賠給她的了。
隻記得她的尖叫聲是多麼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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