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個項目我需要親自去考察，先不用在會議上討論了。”

 

秘書出去後，他在辦公椅裡呆坐了許久。

 

笑容和眼淚，這兩個極端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完美的和諧。

 

沈清白忽然感覺自己已經近乎S亡的心，又一次迸發出極限的活力。

 

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幫我訂一張去米國的機票，對，現在立刻出發。”

 

直到坐在飛機上，沈清白都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了什麼。

 

他把那張照片保存到了手機上，在飛機上翻來覆去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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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漸降臨，頭等艙的舷窗外看不到一絲光亮，隻有無盡的黑暗。

 

聽著隔壁旅客漸起的鼾聲，沈清白才逐漸冷靜下來。

 

江念的腿是怎麼回事？

 

她又是怎麼從懸崖上無故墜落，現在又出現在國外的大學裡？

 

他原本以為蹦極後失蹤是江念早就計劃好的，目的隻是為了離開他。

 

現在看來，江念也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那就不可能是她的本意。

 

那又是怎麼回事？

 

沈清白握著手機放在自己的胸口，腦子裡始終盤旋著這些問題，漸漸睡去。

 

飛機從無盡的海面上跨過，逐漸隱匿在雲層中。

 

隻是大學裡正在上課的江念，對此一無所知。

 

第15章 抱歉，你是誰？

 

今天江念到教室的時候，發現座位有些變化。

 

她是客座教授，在大階梯教室上課，平時同學們的座位都是分散開坐的，然而今天。

 

一群女生坐在一起嘰嘰喳喳，絲毫沒有平時學習的濃厚氛圍。

 

“哎，你們怎麼回事？”

 

“老師你快看啊，那個男人，他今天一來就坐在那裡，你看你看他看向我們了哎！”

 

活潑的女孩發出興奮的尖叫聲，江念有些無奈地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穿著西裝的男人正襟危坐在後排的窗口邊上，正定定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太過炙熱，讓江念的臉有些發燒。

 

隻是他的樣子……江念在腦子裡細細想了一圈，沒想起自己認識這樣一個男人。

 

想了想，江念轉著輪椅過去。

 

“這位……同學，你是這所大學的學生嗎？”

 

她的聲音一如從前，還是那樣溫柔，那樣平和。

 

但她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裡面卻滿含了警惕。

 

江念好像不認識他了。

 

“我，不是學生。”沈清白一開口，就感覺喉頭漫起哽咽。

 

他想要解釋，想要問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他卻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沒辦法再發出任何聲音。

 

江念有些奇怪，這個男人怎麼說話結結巴巴的，還一直盯著自己看。

 

他的目光一點也不像他的外表般矜貴，反而讓江念覺得有些冒犯。

 

但她一向禮貌，“你是過來旁聽的嗎？還是來找哪位同學的？”

 

“我是過來旁聽的，抱歉念……抱歉江教授。”

 

江念點點頭，轉著輪椅離開了他的桌前。

 

這節課程不是專業課，江念的教學水平也很高，課前因為沈清白而搞出的小小騷動，很快就在江念的講授中平息了。

 

隻是沈清白一個字都沒聽見。

 

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江念的身影，其實她也沒有太多動作，隻是轉著輪椅在講臺上走動罷了。

 

但她卻沒有給過他哪怕一個眼神。

 

沈清白忽然就想起江念失蹤前半個月時，他向姜秋穎求婚的那晚。

 

那個晚上是江念在臺下，灼灼目光注視著他，他在臺上，也偷偷注意著江念的反應。

 

那晚，沈清白覺得他贏了。

 

然而現在，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從那時開始，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沈清白曾經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次他和江念再次見面的場景，但他從未想過，江念會如此禮貌且疏離地問他，你是誰。

 

直到兩小時的課程徹底結束，江念開始在講臺上收拾東西，同學們也逐漸離開這間教室，沈清白依然坐在原地。

 

他還在看著江念。

 

江念不是沒有注意到他這兩小時的眼神，她並沒有做他想，隻是覺得這個男人有些無禮。

 

但她沒想到，這個男人還有更加無禮的行為。

 

“江教授，我能請你吃個飯嗎？”

 

江念有些生氣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抱歉，我一會有事情。”她說完就想轉著輪椅離開，男人卻先一步抓住了她輪椅的把手。

 

“那我送你。”

 

江念生氣地轉頭，“先生！您不覺得您這樣很失禮嗎？我並不認識您，您今天來旁聽課我很歡迎，但現在您該離開了！”

 

剛說完，江念就愣住了，因為她看到男人在流淚。

 

“你怎麼了？”

 

沈清白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我……”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陰影。

 

“念念！”

 

令沈清白絕望的是，江念轉頭看到何書臣的時候，笑靨如花。

 

“書臣，等久了吧，我馬上收拾好。”

 

和對待他的樣子完全不同，江念對他是疏離是客氣，而對那個男人是親密。

 

他不會看錯的，就是親密。

 

何書臣緩步走過來，沈清白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憤怒與仇恨。

 

他忽然就想起這個男人是誰了。

 

他就是那天在酒吧門口拉著江念的那個人，也是江念的研究生導師。

 

沈清白心中翻騰起怒火，他開口嘲諷，“何教授，我說怎麼在國內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到這了。”

 

何書臣站在他面前，後槽牙咬的S緊，“沈清白，你夠了。”

 

沈清白還想開口，江念卻打斷了他。

 

“書臣，你認識這位先生嗎？他今天來我課上旁聽了，我說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原來是你的朋友。”

 

江念不傻，她當然知道這兩個男人之間一定是有什麼矛盾，但她也不能任由事態繼續發展。

 

何書臣扯扯嘴角，準備推著江念往外走。

 

“不，我和他隻是認識而已，不熟。”

 

江念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此時落在沈清白的眼裡有多麼刺心，她朝他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又拍了拍何書臣的手背。

 

“那我們回家吧。”

 

直到他們離開許久，沈清白還站在教室裡，直到過來關門的警衛發現了這個淚流滿面的男人。

 

江念回家了。

 

但那個家裡，再也沒有他了。

 

第16章 私心顯現

 

江念在車上，與何書臣一路無言。

 

江念沉默是因為她想問，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何書臣沉默則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提起她與沈清白的那段過往。

 

直到到家後，江念才躊躇著開口。

 

“書臣，今天那個人，到底是誰？”

 

何書臣頭也沒抬，他其實是不敢看江念的眼睛。

 

“那是我之前在國內認識的一個小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念念你以後要是再見到他，不用搭理他。”

 

江念忽然覺得很疲憊，每次隻要問到曾經的事情，何書臣都是這樣敷衍的態度。

 

“書臣你別騙我，他認識我，他很明顯與我的關系比和你的關系更為……更為密切。”

 

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該用什麼詞匯來形容，那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太過悲戚。

 

甚至於他突如其來的淚水，江念都感覺是有跡可循。

 

“念念，你別問了。”何書臣還想用敷衍來應付過去。

 

隻是這次的江念很認真，“何書臣！你別瞞我。”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住了，何書臣半晌後才抬起頭來，眼眶有些微微發紅。

 

“念念，我不想告訴你是因為，你以前很喜歡他，後來他不止一次地傷害你，我才有機會在你的身邊守護你。”

 

江念聽愣了，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書臣，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何書臣有些發愣，他摸不清江念是怎麼想的了。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覺得除了你之外，沒人會喜歡我，但是我沒想到我這麼搶手。”

 

江念說著又笑起來，何書臣聽出來她話裡的玩笑意思，也笑出聲來。

 

“那是自然，念念，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孩。”

 

何書臣細細端詳著江念的臉，從她的臉上，他看不出一絲對沈清白的留戀。

 

仿佛真的像他話裡說的一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沈清白的到來如同水池裡被投入的一枚石子，在江念遺忘了一半的生命裡，隻不過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終將會歸於平靜。

 

隻是沈清白的心境卻不像江念這般豁達。

 

他這次來米國誰都沒帶，但現在他已經確認了江念的所在，他是一定要留在她身邊的。

 

更何況，沈清白還要查清楚江念到底為什麼失憶。

 

還有她的腿，現在毫無生氣地坐在輪椅上。

 

他要替她查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故意謀害。

 

“從公司抽調幾個人，作為考察團來米國，我需要深入考察這個項目。”

 

秘書收到沈清白的消息時有些意外，但這位老板做的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並不少。

 

“好的，我馬上安排。”

 

第二天江念到教室的時候，沈清白早就坐在了角落裡。

 

江念掃視了一圈，她仿若無事般翻開書。

 

昨天晚上，何書臣終於沒有任何保留地對她講了所有的事實。

 

這些事實當然是經過何書臣個人主觀加工過的，但江念依然感覺有些費解。

 

“我真的放棄過學校的生活，為了一個男人跑去私企，做我不喜歡的工作嗎？”

 

江念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是啊，你看你那時候多傻。”何書臣捏捏她的鼻梁。

 

他刻意隱藏了沈清白是江念小舅舅的事實，更沒說他和江念曾經親密相處過接近二十年。

 

何書臣不是不知道，如果沒有這些回憶的積累，如果沈清白和她隻是在校園裡偶遇的陌生人，曾經的江念不可能在這段感情中無法自拔。

 

回憶就是深淵，會在不經意間塑造人，也會改變人，甚至讓人心甘情願地沉溺。

 

隻是如今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江念，心裡卻始終明白一個道理。

 

假的就是假的，沒辦法變成真。

 

他不是江念最愛的人，永遠都不會是。

 

第17章 我不愛你了

 

這些日子，自從考察團抵達米國。

 

沈清白就如同一個光明正大的遊魂，始終圍繞在江念的身側。每天江念上課，他都坐在窗口的位置，始終盯著江念的身影，聽著她的聲音。

 

她上下班的時候，何書臣如果忙於公事沒辦法來接她，沈清白甚至會跟著她一起坐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