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侯爺納妾的那日。

 

我難產血崩，奄奄一息。

 

侯爺一臉哀傷：「夫人，太醫隻能保住我們的孩兒……」

 

妾室柔弱無骨地依附在侯爺懷裡，泫然若泣。

 

「姐姐，你且安心去吧，我自當好生照料侯爺的孩子，視他為己出。」

 

我即將咽氣之時，眼前突然出現奇怪的彈幕。

 

【原配真是蠢得可憐，成婚五年好不容易懷孕，兒子卻是為別人生的。】

 

【你之所以會難產崩漏，全因你那道貌岸然的好夫君和他的青梅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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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妾室患有症瘕的毛病，必須要以紫河車入藥，助孕又保命。】

 

1

 

再睜眼時，已是三年後。

 

我撫摸著鏡中更為年輕的陌生嬌顏。

 

往事浮現，雙目淬滿寒意。

 

三年前，我難產生下一子。

 

身亡被葬後，我的兒子被過繼給如今的安平侯平妻。

 

他曾經的青梅，蘇婉昭。

 

一年前，蘇婉昭生下一對龍鳳胎。

 

她的父親自她嫁入安平侯府後沒多久。

 

便從七品小縣令，一躍成為四品大理寺少卿。

 

而我的父親中州刺史，由安平侯暗中指使蘇婉昭的父親。

 

聯合幾名官員上書誣告通敵罪行，最終被判斬首。

 

我的母親和家中幼妹被流放邊塞幹旱之地。

 

至於我的兒子，他雖身在侯府。

 

可近一年，他過得並不好。

 

既然我已重生，該討的債，勢必要討！

 

2

 

今日，是我以別國公主的身份，百裡紅妝，和親嫁入安平侯府的日子。

 

沒錯，我如今的身份，乃鄰國東闌國當今聖上的十公主。

 

雖是不受寵的，但怎麼也是位公主。

 

既是公主，我的位分，又怎麼能低於蘇婉昭？

 

和親的聖旨一出，我為安平侯李缙的平妻，而蘇婉昭則又成了妾。

 

想起方才拜堂之時，蘇婉昭那張紅白交加的臉，我陰冷勾唇。

 

一切才剛開始。

 

燭光搖曳，酒過三巡。

 

李缙腳步虛浮地緩緩走近，他抬手撫開我的鳳冠珠簾。

 

「崇雲公主，嗝，本侯今夜飲酒過多，恐怠慢了公主……不如，明夜我們再……嗝。」

 

奇怪的彈幕再次出現。

 

【呵呵！S渣男，新婚夜拋棄新妻，去寵愛昔日小青梅？】

 

【什麼小青梅啊，白日看到那女人就惡心得倒胃口！】

 

【我說公主，重來一世，勢必幹翻渣男賤女啊！】

 

嗅到那股濃烈的酒氣，我厭惡地皺了皺眉。

 

語氣卻輕柔：「侯爺自當注重身體才是。」

 

3

 

翌日清晨。

 

我早早梳洗完坐在大廳。

 

蘇婉昭衣衫不整，姍姍來遲。

 

「哎呀，都是本夫人的不是。

 

昨個夜裡，侯爺喝酒貪杯，本夫人伺候得很晚才睡下。

 

不想起身過晚，沒能早點過來給公主您敬茶，您不會介意吧？」

 

「本夫人？本宮若沒記錯，如今侯府本宮為妻，你為妾！」

 

蘇婉昭臉色發青，咬牙僵笑：「是。」

 

我放下手中糕點，語氣冷淡：「敬茶。」

 

蘇婉昭接過下人遞過來的茶盞，向我遞了過來。

 

我側頭看向身側的老熟人，安平侯李缙的奶娘。

 

「劉嬤嬤，本宮聽說安平侯的原配發妻曾孕有一子，那孩子如今何在？」

 

劉嬤嬤一愣，連忙看向還處於半蹲姿勢，手捧茶盞的蘇婉昭。

 

我見她們二人眼神交替，語氣加重。

 

「劉嬤嬤，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劉嬤嬤忙道：「在、在別院。」

 

「哦，本宮既已嫁入侯府，又身為侯爺平妻，是該見見那孩子，盡盡嫡母之責。」

 

「這……」

 

劉嬤嬤犯難，蘇婉昭舉著茶杯忙接話。

 

「衡兒一向貪睡，想必還未起身，待會兒妾身過去將他喚來……」

 

我打斷她：「劉嬤嬤帶路。」

 

蘇婉昭見狀起身，忙放下茶杯。

 

我回頭看她，似笑非笑。

 

「蘇姨娘，茶都還沒敬給本宮，就起身了？」

 

蘇婉昭臉色漲紅，咬牙賠笑。

 

「妾身是想陪著公主您一同前往。」

 

「哦，不用，你就在這等著，本宮待會兒回來還要喝你敬的茶呢。」

 

我看向身側的陪嫁嬤嬤。

 

「風嬤嬤，你速將我們東闌國的妾室敬茶規矩，教教蘇妾室，免得她亂了規矩，日後給侯爺丟臉。」

 

【嘖嘖，倒立舉茶杯？可還行？】

 

【活該，虐她！要不是她，女主前世和她的娘家人怎麼會那麼慘？】

 

4

 

時隔三年，我終於見到了我的兒子。

 

「你就是衡兒？」

 

望著身穿補丁舊衣，蹲地吃白粥饅頭的小小男童，我眼眶泛紅，輕聲喚道。

 

那男童見到我，嗖地一下，站起身，將手中饅頭藏在身後。

 

「我、我沒偷吃，這、這是劉嬤嬤，今早派人送來的。」

 

看著幼兒純淨帶著恐懼的雙眼，我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將他緊擁在懷。

 

「好孩子，我是你的生……嫡母，我是東闌國公主，你父親新娶之妻，今後你便喚我母親可好？」

 

我感受到懷中男童身軀輕顫，抗拒，遲遲不應聲。

 

「沒關系，你不願意喚本宮一聲母親也罷，今後，你便住在本宮院中吧。」

 

5

 

衡兒被我帶入院中的當晚，李缙匆匆趕來，臉色難看。

 

彼時，我正在給衡兒喂飯。

 

用手帕輕柔地擦拭他瘦弱的小臉，我滿眼溫柔。

 

李缙剛進來，便看到眼前「母慈子順」的一幕。

 

我抬頭看他：「侯爺，這是剛下朝？」

 

李缙回神，語帶責備。

 

「嗯，本侯剛回府，便聽到公主你指使自己的嬤嬤教訓婉昭，又將衡兒接到這裡，打算長住。

 

婉昭之事，暫且不議，隻是衡兒一事，崇雲公主怎麼也不同本侯商量一二？」

 

彈幕不斷滾動：

 

【商量什麼？自打蘇婉昭生了那對龍鳳胎，你眼裡還有那孩子的存在嗎？】

 

【可憐的孩子，臉看著好好的，可他身上有不少陳年瘀痕啊。

 

當爹的但凡多關注一點，府裡下人敢這麼對待自家小主子？】

 

我胸腔起伏，恨不得一巴掌抽在李缙臉上。

 

「侯爺，本宮與你的婚事，乃聖賜侯府，為的是兩國交好。

 

如今本宮既是侯府的女主人。

 

那麼想照料一個幼童，不是很正常？

 

侯爺朝務繁忙，此等小事，用得著事先知會侯爺？」

 

李缙眼露不悅：「衡兒畢竟是本侯已故發妻所出，公主又從未生養過，若想盡一盡嫡母之責，可隨時前往別院看望便可，何須帶回這裡？」

 

我嗤笑：「不過一個孩子，留在本宮院中，侯爺是覺得會礙自己的眼麼？

 

也對，別院殘破偏僻，那裡隨便有個什麼動靜，侯爺也注意不到。」

 

「……」

 

李缙臉色越發不好看。

 

這時，衡兒退離餐桌，走到李缙面前，迅速跪下。

 

「爹爹，衡兒會乖，您不要生氣，衡兒這就去石階舉書罰跪一夜。」

 

聽到衡兒的話，我怒從心起。

 

6

 

我重生蘇醒至今，也不過一月有餘。

 

今日初見，他食用冷幹饅頭、白米稀粥，毫無油水可言。

 

眼下李缙剛出現，衡兒便膽怯至此，可見李缙往日沒少苛責他。

 

我疾步上前，將年幼的衡兒從地上撈起，摟在懷裡。

 

「乖，你爹爹沒有要罰你。」

 

衡兒在我懷裡掙扎，仍舊要下跪的模樣。

 

誰知李缙這混賬在如今的我面前，還敢如此N待我兒！

 

「既然知道，還不速去領罰？」

 

「是……」

 

「不許去！」

 

我一把將衡兒護在身後，冷眼看著眼前的男人。

 

「侯爺，稚子何辜？今日之事，責在本宮，侯爺要罰，不如罰本宮？」

 

李缙雙目一眯：「崇雲公主！本侯在管教自己的兒子，他年幼時不多加管教，若是將來性隨母族！有朝一日，也許會禍連我整個侯府！」

 

好一個「性隨母族」！

 

混賬東西，挺會倒打一耙！

 

彈幕狂刷：

 

【不是，這狗男人他有病吧？女主給我揍他，就當是為了我！】

 

【我呸！什麼東西？原配發妻家破人亡，還不是你一手策劃設的局！】

 

7

 

就在我倆僵持時，蘇婉昭的貼身丫鬟急匆匆趕來。

 

「侯爺，不好了，夫人……蘇姨娘她和小公子，他們都身染了熱病，眼下昏迷不醒……」

 

李缙聞言，當即甩袖轉身迅速離去。

 

我目光陰冷地盯著那丫鬟，抬眼示意風嬤嬤將她攔住。

 

「公、公主。」

 

我走上前，勾起她的下巴：「這張臉生得不錯，跟在蘇婉昭身旁做一個端茶倒水的丫鬟，到底是委屈了些。」

 

那丫鬟身子輕顫：「奴婢不委屈。」

 

「行了，給本宮帶路，既然蘇姨娘和她那小兒子高熱不醒，本宮總得過去瞧瞧。」

 

8

 

精致奢華的庭院裡，不斷有丫鬟從主屋裡來回湧出。

 

我漫步走進屋裡，望著層層珠簾後床榻上那對母子，眼露譏諷。

 

「蘇姨娘和小公子現在如何了？」

 

李缙面帶急色，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公主何必明知故問？」

 

「哦？侯爺何意？」

 

劉嬤嬤迅速插話：「公主，老奴不得不多嘴一句，蘇姨娘自為侯爺生下小公子和小小姐後，身子便一直不大好。

 

您今日令身邊那風嬤嬤那般教訓蘇姨娘，她身子骨羸弱，難免會受不住……」

 

我好笑地看她：「呵，這麼說，蘇姨娘和小公子如今這般，都是本宮的錯了？」

 

「老奴不敢！」

 

我冷笑，當即甩手重重給了她一巴掌。

 

「不敢？本宮看你倒是膽大妄為！一個下人，竟敢以下犯上，汙蔑本宮！」

 

李缙沒想到我竟會公然掌摑劉嬤嬤，怔愣剎那，反應過來時，雙眼生戾。

 

「崇雲公主！」

 

我接過風嬤嬤遞過來的手帕，仔細擦拭自己的手。

 

語氣微涼：「侯爺，本宮尚未耳聾，說話聲這麼大作甚？也不怕驚擾了尚在昏迷的蘇姨娘和小公子。」

 

李缙面色鐵青：「來人，速送公主回去！」

 

「急什麼？本宮心裡牽掛蘇姨娘和小公子，等母子二人醒了，本宮再走也不遲。

 

再者，剛才那老奴婢竟汙蔑本宮，此等罪責，豈是一個巴掌就能了事的？」

 

李缙大步走近我，居高臨下地緊盯我的雙眼。

 

「崇雲公主，你已嫁給本侯，便是侯府之人，別以為本侯不敢動你。」

 

9

 

「侯爺，若是敢藐視皇威，挑釁兩國邦交，盡管來動本宮，本宮就站在這裡，且看侯爺敢不敢動本宮！」

 

「你！」

 

李缙握拳憤然甩袖，大步走至蘇婉昭母子床前。

 

彈幕持續在刷屏：

 

【哈哈哈，笑S，瞧瞧李缙那癟犢子樣，真是解氣！】

 

【公主威武！】

 

【公主不要大意啊，李缙狼子野心，他圖謀大著呢。

 

你現在雖然換了身份，成為別國公主，但到底不大受寵。

 

以聯姻之名促進兩國邦交，避免戰亂橫起。

 

但是啊，李缙這廝向來不安分，他早已不滿侯爺之位。】

 

看到彈幕這些內容，我並不吃驚。

 

他有野心，我也有！

 

重來一回，我勢必要攪亂這汪看似平靜的池水！

 

蘇婉昭在太醫的用藥下，很快醒了。

 

她先是委屈十足地縮在李缙懷裡哭泣，緊接著看到我時，俏臉瞬僵。

 

「公主，您如今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妾身自知身份低微，無論您怎麼教訓妾身，都是應當的。

 

怪就怪妾身產後身子骨孱弱，自己受不住風嬤嬤的訓誡，導致熱病，連累了我兒。」

 

聽著蘇婉昭的茶言茶語。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淡漠地看著她：「稚子無辜，蘇姨娘若是覺得自己身子不妥，照顧不妥你那兒子，本宮不介意替你照料幾日。

 

待你身子好些了，再接回去不遲。」

 

「夠了！公主適可而止！」

 

李缙怒火難忍，朝我大吼。

 

我聳了聳肩，目光發涼地瞥了幾眼那對渣男茶女，慢悠悠離去。

 

10

 

風嬤嬤小聲問我：「公主，今夜過後，恐怕安平侯難再進您院中。」

 

我不屑：「那又如何，風嬤嬤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活著，可不是為了和蘇婉昭爭寵的。」

 

「可若如此，那我們的計劃？」

 

「放心，我心中有數。」

 

自那夜過後，李缙果然沒有再踏入我院中一步。

 

除了新婦進宮面見聖上和皇後，我和李缙這兩月以來毫無交集。

 

當然這隻是表面的。

 

侯府裡的那幫下人，得了李缙的命令，對我陽奉陰違。

 

這些時日送來的吃食，都是克扣過的。

 

我丟下筷子：「喚咚果過來。」

 

咚果是蘇婉昭的貼身丫鬟之一。

 

她過來時，兩邊臉上有著明顯的巴掌印。

 

「蘇姨娘下手不輕啊，對自己人日常都這麼狠的麼？」

 

咚果跪地俯首：「不關蘇姨娘的事，都是奴婢做錯了事。」

 

「哦？」

 

我看了風嬤嬤一眼，她扶著咚果起身。

 

緊接著將一張銀票和一隻金手镯塞進咚果手中。

 

「咚果，本宮聽說你家幼妹得蘇姨娘照應，本宮昨兒個已經派人將她接到了別處。」

 

咚果臉色大變，又一次跪地，瞬間開口求饒。

 

我淡笑：「別擔心，那丫頭現在吃睡都很好。現在是你的選擇，做她身邊奴僕，還是與她平起平坐？」

 

咚果重重叩首：「全憑公主吩咐。」

 

11

 

清晨，我被一陣吵鬧聲擾醒。

 

風嬤嬤進來伺候我洗漱：「公主，蘇姨娘鬧起來了。」

 

「呵，走吧，去看戲。」

 

李缙書房內。

 

蘇婉昭連甩咚果幾個巴掌：「賤婢，你竟敢勾引侯爺！」

 

咚果的哭聲引來眾多下人。

 

我搖著宮扇走至書房門口，看清裡面的場景。

 

「喲，大清早的，蘇姨娘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啊？」

 

蘇婉昭皮笑肉不笑。

 

「婢子失了規矩，妾身正在教訓，以免日後還有其他不長眼的粗鄙丫鬟使手段。」

 

李缙臉色發黑：「住口！」

 

我好笑地看著臉色各異的幾人。

 

不依不饒：「蘇姨娘，好歹是你的貼身丫鬟啊，怎麼也不給她披件衣服？她怎麼著都是你的臉面不是？瞧這小模樣怪可憐的。」

 

蘇婉昭黑臉：「不勞公主費心了。」

 

「舉手之勞而已，我也是為了侯爺臉面著想，不管這丫頭做了什麼，蘇姨娘你也不該這般大聲，引來那麼多人在外旁聽不是？」

 

李缙臉色又黑了幾分。

 

我繼續道：「本宮自打嫁入府內，左觀府中如今也就隻有我和蘇姨娘你二人。

 

侯爺身份尊貴，又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蘇姨娘你產後身子一直虧虛，怕是不能好生伺候侯爺。

 

不若本宮今日做主，將這個咚果丫頭做個通房丫頭，侯爺覺得如何？」

 

蘇婉昭咬牙：「公主！此事不合規矩！」

 

我看向李缙：「合不合規矩，不該是你和本宮置喙，侯府裡的掌權人總歸是侯爺不是嗎？本宮瞧著這丫頭水靈，侯爺覺得如何？」

 

我眼前醒目的彈幕抖動：

 

【女主，你怎麼在獎勵這個甘蔗男啊？】

 

【這樣也好，總不能公主以後去跟這個渣滓那啥吧？】

 

【不如多給狗缙找幾個？弄得他腎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