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摳門爸媽
- 3420字
- 2025-07-08 15:10:35
「哎,我們一定聽醫生的。」
爸媽附和著,像兩隻聽話的鹌鹑。
「主要是兒子嘴饞,一直吵著要吃,我們也不懂這些有毒沒毒,下次一定不吃了。」
趙馳吃得最多,正在病床上昏迷著,否則聽到爸媽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非氣得跳起來大鬧不可。
我趁機勸他們。
「醫生都說了,吃野生動物有危險,以後還是少……」
媽媽不耐煩地打斷我的話:
「知道了知道了,用不著你多嘴,以後不吃蛇就是了。」
回到家以後,爸爸拿著醫藥費繳費單衝著媽媽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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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憤地將剩的蛇肉倒掉。
「讓你們吃吃吃,有毒沒毒都分不清,現在花一大筆錢爽了吧,以為老子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說到氣頭上,又抽了媽媽幾巴掌。
媽媽嗚咽著不敢回嘴,隻嘟囔著說是兒子讓做的,她也不知道會這樣。
他不舍得打兒子,轉身巴掌就要落在我的臉上。
我裝作疑惑地問他:
「爸爸,我救了你們,還要挨打嗎?如果救人是錯的話,那我下次就不多管闲事了。」
他是野味的忠實愛好者,哥哥就是從小被他帶著摸魚抓野兔,什麼野味的都吃。
也許是因為我,撿回了一條命,他沒有再打我。
即使這次差點兒丟了命,他們也沒有改變想法。
他們得出的結論是,蛇不吃,不確定有沒有毒的不吃。
5
隔壁周嬸子把中毒的事情當做笑料,和每個過路的人都要嘀咕半天。
「吃飯了嗎?我跟你說東西可不能亂吃,趙家本事可大了,連毒蛇都敢下嘴……我親眼看見……整個人腫得跟豬沒什麼兩樣……」
她當面和別人嘲諷,滿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媽媽憋了滿肚子火氣沒處撒,哥哥卻一反常態,當沒聽到。
他經常拿著樹枝,早出晚歸。
老師叫家長,說他再曠課就讓他留級,他也毫不在乎。
別的和他同齡的人已經上高中,他還在中學裡轉悠。
周嬸子和兒子小周說,讓他別學趙馳這麼沒出息,小心高中都上不去。
這下戳中我媽媽的肺管子,她最怕別人說她兒子沒出息。
在她的眼裡,兒子比天大。
於是逮著又要逃課出門的哥哥,揪著他讓他去上課。
「媽,你等等。就一天,我今天肯定弄來個大家伙,保證沒人再敢說什麼。」
媽媽將信將疑,手上的動作卻松了:「你說真的?」
哥哥掙脫出她的桎梏、邊往外跑邊喊。
「等晚上我回來,你就瞧好吧!」
晚上哥哥推著小車把門撞開。
媽媽正要罵他,就見他滿臉的興奮把推車抽開,一頭野豬滾到地上。
青面獠牙,鬃毛似鐵,野豬足足有幾百斤重。
野豬身上有許多的孔洞,正汩汩地流血。
「好兒子,你這是怎麼抓的?」
哥哥得意地踢了踢野豬的獠牙,拿出幾根短枝。
竟然是一把自制的短箭,和一個連發弩。
媽媽沒有誇錯,哥哥確實是聰明,但是他的想法卻用在了捕S動物身上。
「我兒子就是厲害!這麼大咱們要吃多久啊?」
「吃不完就賣掉唄,以後我有了這個弩,絕對有吃不完的畜生。」
晚飯的時候,大家都很興奮,討論著怎麼處理掉這個大家伙。
最後爸爸拍板,明天先拉出去一半賣掉。
他們簡直是瘋了,這是違法的!
爸爸怒目瞪著我。
「你個小屁孩兒懂什麼?隻會花錢不會掙錢的賠錢貨。」
「就是,跟你哥哥多學學,你也快十八歲了,考不上重點高中就不要上學了,早點兒嫁人還能給家裡省一份口糧。」
夜裡,我看著在院子裡解剖野豬的家人,內心十分清楚,這個家不能再久待。
第二天,爸爸去賣了野豬,得到了一筆不菲的收入。
而我,向班主任遞交了跳級申請,準備在幾個月以後參加中考。
學校在給我做了幾套測試卷以後,同意了我的申請。
自從哥哥可以從野味上賺錢後,就更加夜不歸宿。
有時候爸爸也在休息的時候和他一起出去捕獵。
如果太忙回不來,媽媽會給他們烙餅讓他們帶在路上吃。
臨近考試,我的功課越來越繁忙。
他們打回來的野味也越來越多。
夜裡經常聽到小動物的慘叫,我卻無能為力。
爸爸賺了些錢,有了固定的客源,在城裡租了一個攤位。
而我的考試也終於結束。
6
開業的第一天,他就被舉報,攤子被關掉,人跑得快沒有被抓。
媽媽在家裡急得團團轉。
哥哥也被嚇得腿軟,據說他在執法人員來的時候,正好去上廁所,躲過這一劫,沒有被抓到。
「那怎麼辦?租金都交了一年,不去不就白花錢了?」
爸爸抽著煙沉默不語。
哥哥面目猙獰:「要讓我知道誰舉報的,我一定打斷他的狗腿!」
爸爸扔掉煙屁股,用腳一點點碾滅猩紅的火點。
「攤子費不能白繳,去買一頭豬,和一些雞鴨。」
「買那些幹啥?」
爸爸不耐煩地說:
「攤子上擺正經的肉,躲過這陣子的追查。」
「這些野味兒,還用以前的辦法用電話賣,暫時隻賣給老顧客。」
這次的危機算是有驚無險,讓他們躲過去了。
我考上了重點高中,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哥哥被學校通知退學處理。
「你不收留我們還不願意在這兒呢,我兒子有大本事,早晚讓你們後悔。」
沒有再去上學,他在院子裡叮叮咣咣敲了一個月的鐵片。
買了一頂帳篷,不再經常回家裡來。
媽媽心疼他太辛苦,給他買了一輛車。
聽說他每次從山裡回來,就和一群狐朋狗友,喝了酒在城裡開車炸街。
拘留所進了好幾次,媽媽不以為意,反而誇哥哥有能耐。
爸爸的攤位越來越火,雖然被舉報過很多次,但是他是老滑頭,每次都沒有抓到實質性證據。
家裡也越來越有錢。
媽媽好久都沒有再從外面順手牽羊,往家裡拿東西了。
她在城裡買了一套大別墅,獨門獨院,有著大大的花園,卻沒有我的房間。
她美其名曰,我在外面上學,又不經常回家,留著房間浪費,不如多存點兒東西。
搬到城裡以後,她發現小區裡經常有人扔的東西,衣服、家具、紙箱幾乎都沒壞。
既能搬到家裡用,又能賣錢,一舉兩得。
她開始每天去撿垃圾,把多餘的房間塞的滿滿當當。
每次都賣廢品賣不少錢。
而我一次都沒有去過那棟別墅,一方面是忙。
更是因為我覺得愧疚,那棟房子沾著血,我總覺得小狐狸在那裡,眼神幽幽地看著我。
我知道,它一定在怨我,我也怨恨我自己。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仿佛能聽到小動物的嚎叫。
聲聲哀鳴,滴滴泣血。
我讓自己活在忙碌中。
我忙著學習,準備再一次跳級,直接參加高考,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那個讓我壓抑的家。
我十八歲生日當天,哥哥和媽媽來學校接我。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我的學校。
哥哥試圖把車開到學校裡,被門衛攔下來。
我走到校門口見到他們時,哥哥正和門衛叫囂。
「你離我車遠點兒,這可是賓利,蹭壞了你賠得起嗎!」
他一身名牌,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
媽媽挎著迪奧包包,香水味兒濃鬱,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十足暴發戶的形象。
我頓時想要扭頭離開。
室友琪琪看到了他們,驚訝道:「你家裡這麼有錢,你怎麼每天扣扣搜搜,還要去兼職賺錢啊?」
我隻好尷尬地笑笑。
媽媽看到我,異常的熱情。
帶我去購物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說是要給我過成人禮。
十八年,這是我第一次過生日。
我終於擁有了一個蛋糕,巨大的蛋糕有上下三層。
以往都是在哥哥生日的時候,我才能分到一塊兒小蛋糕。
我把它存起來,等到家人都睡了,用廢棄的蠟燭插在蛋糕上,給自己偷偷許一個小小的願望。
「謝謝媽媽。」
這一刻我是真心的。
不管中間有多少隔閡,至少我的願望,終於被實現了一次。
我正要對著蛋糕許願時,媽媽攔住了我。
「這大喜的日子,讓其他人一起來沾沾喜氣。」
爸爸推門進來,還帶來一個和他歲數相當的人。
7
「妍妍,這是我們市場的老總,快叫劉叔叔。」
「叫劉哥就好,我比妍妍也大不了多少歲。」
那個男人眼神黏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令我十分不適。
我想起身走人,但是蛋糕誘惑著我,和家人一起過一次生日。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我想許願,再親手切掉它。
我忽視掉不適,許願過後,我拿起刀切蛋糕時,那個人突然握住我的手。
「生日就要大家同樂,我來陪妍妍一起切。」
惡心的觸感讓我毛骨悚然,我連忙甩開他。
他的臉色忽地一下變得陰沉。
「小孩子今天剛成年,還不懂事,劉老板你多擔待。」
爸爸在一旁安撫他,我再傻也知道這不正常。
「我學校還有晚自習,我要去上課了。」
背起書包,我就要回學校。
媽媽卻攔住了我。
「趙妍!你懂不懂事?他是市場的老板,隻要把他哄開心了,以後你爸爸的生意再也不用怕人舉報。」
「對呀妹妹,你跟了他吃香的喝辣的,比苦哈哈學習強不知道多少倍。」
哥哥擋住我的去路,說著就要把我往房間裡拽。
「我不要。」
我渾身都在抗拒,簡直不敢相信,他們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竟然要賣女求榮。
房門被打開,姓劉的也伸手拉我進去。
我拿起蛋糕的刀,順手就往他的手上抹了過去。
金屬道具帶著細密的鋸齒,瞬間就見血。
他疼痛地甩開我的手,媽媽看到氣得就要打我。
我揮舞著刀,直接去捅她兒子的脖子。
「敢動我一下,我就抹開你兒子的脖子!」
隻要她敢打,我就敢真捅。
哥哥被我嚇得直哆嗦,一動不敢動。
「白長那麼大個子,你打不過她你倒是跑啊。」
媽媽急得罵哥哥。
哥哥哆嗦著說:「我哪敢動啊,她是真瘋真敢捅啊。」
終於脫身出來,我癱坐在街邊的長椅上。
突然覺得有點好笑,笑我的自作多情,明明早就知道他們不愛我,怎麼還在做著矯情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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