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活動了下手腕：「當然是你啦。」

 

「你這個大、騙、子！」

 

顏逐預感不妙，轉身要逃，被我抓著頭發就摁倒在了床上。

 

「好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你還敢黑化了，你是小學生嗎？！」

 

顏逐嗚嗚求饒：「別打臉，姐姐，別打我的臉！」

 

現在知道要臉了。

 

「我讓你別啃我臉的時候你聽話了嗎？！」

 

顏逐支支吾吾，顏逐忍不住露出了回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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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姐姐的臉好軟好甜，好喜歡，還想……」

 

還想？

 

不許想！

 

我隨手拽過床邊湿涝涝的領帶，避開他的臉抽了下去：

 

「還敢把我鎖在床上弄，你特麼把我當什麼了？」

 

「我錯了，姐姐！我錯了！我不敢了嗚嗚嗚！我隻是怕你不要我，我怕你和他回天堂！」

 

那也不能這麼過分吧。

 

天使的腰就不是腰嗎？

 

「姐姐說謊，姐姐明明說好不生氣的，姐姐騙我！」

 

我可沒答應過。

 

不過我用領帶拍了拍他的臉：「都告訴你我不是什麼好人了，現在信了？」

 

「而且你不也騙過我嗎，那咱倆現在扯平了。」

 

顏逐漂亮的眼珠子一轉，立刻道：

 

「那我不怪姐姐，姐姐也原諒我？」

 

聯姻一事他雖然用了手段，但秦澤風本性如此，他隻是推波助瀾，這我不怪他。

 

甚至我初來人間一窮二白時，意外賺到的那幾筆啟動資金，如今想來背後全都有顏逐的影子。

 

但一碼歸一碼。

 

「過去的事我既往不咎。可你什麼都憋著瞞著，憋黑化了又來我身上發瘋，這事咱必須得好好清算。」

 

「顏逐，我當初答應過你。就算有一天你不聽話，惹我生氣了，我也不會不要你。」

 

「但我會罰你。」

 

我扽了扽領帶：「放心，姐姐不打你的臉，你別怕。」

 

……

 

顏逐被我抽得滿床滾，雪白的皮膚腫起一條條血痕，像是遭受了什麼過分的凌辱一樣。

 

他嘴上說求我別打臉，真正挨罰時護著的卻是肚子。

 

我看他後背都沒好地方了，好心想換到身前抽，結果顏逐反而不肯。

 

「嗚嗚嗚，姐姐別抽前面，別傷到我們的孩子……」

 

我：「？」

 

我手指一抖。

 

快被抽爛的領帶就這麼掉了下去。

 

26

 

每當我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認識到顏逐的瘋狂程度後。

 

他總能再次刷新我的認知。

 

「孩子？」我呆滯地看向他微微隆起的小腹，「讓我們說中文。」

 

見我完全傻住，沒有要繼續動手的意思，顏逐爬到我旁邊，一臉羞澀地拉過我的手，輕輕放到他的肚子上。

 

「魅魔會把吃進身體裡的東西化作力量，但隻要克制住本能，再輔以秘術，就能孕育出生命。」

 

「我之前太害怕了，我害怕姐姐早晚會離開我，得知真相後會扔下我……所以我想要留下點什麼，我想擁有一份與你的羈絆。」

 

這就是他情緒異常，甚至身體逐漸虛弱的原因。

 

因為他把所有的力量，全都用來供養那個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怕我不高興，顏逐立刻補充道：

 

「我確認過了，寶寶不會繼承魅魔的血脈，姐姐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這個。

 

我隻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孩子？」

 

心裡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我漫長的生命幾乎沒有盡頭，天使與短壽的人類不同，不需要用繁衍的方式來延續生命。

 

所以我也從未想過，自己未來會擁有一個與我血脈相連的孩子。

 

不過雖然微妙，但我不討厭這種感覺就是了。

 

見我久久望著他的肚子不說話，顏逐覷了眼我的神色，忽然哀婉落淚：

 

「我會負責教養這個孩子的，姐姐若是不願費心，便把我們當成小貓小狗，想起來時逗弄兩下便好。」

 

這又是什麼新人設？

 

被拋棄的絕望人夫嗎，服了。

 

我抬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

 

「又在賣什麼慘，你突然告訴我這麼大一件事，我還不能愣愣神了？」

 

顏逐捂著腦門，小心翼翼彎腰貼進我懷裡：

 

「那姐姐怎麼想……我可以生下你的孩子嗎？」

 

這話問得相當有技巧了。

 

孩子在他肚子裡，要不要生下來，權利根本不在我手裡。

 

他與其是在問我能不能生，倒不如說他再問我——

 

「生，我們合法夫妻，你憑什麼不能生。」

 

「顏逐，要不是你突然發瘋把我給綁了，我本來出差回來就打算告訴你，我不回去了。」

 

顏逐猛地起身，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我：「什、什麼……」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懲罰結束後，我也不打算拿回全部的力量；作為交換，我會申請在人間駐守。」

 

這個打算其實很早以前就有了。

 

隻是之前是為了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商業帝國。

 

至於現在，是為了這個與我命運相牽的魅魔。

 

「別想那麼多，」我揩去他的眼淚，「也沒人要求天使必須住在天堂吧，還是你對天堂有什麼特殊情結？」

 

一個魅魔不至於吧……

 

顏逐一個猛虎撲食砸了過來，嚇得我趕緊護住他肚子。

 

「嗚嗚嗚姐姐，姐姐我愛你，我好愛你，你怎麼能這麼好嗚嗚嗚。」

 

「行了，多大點事兒，」我好笑地抱著他，「早跟你說了，有什麼事別憋在心裡。說出來，我都能幫你解決。」

 

我可是無所不能的大天使！

 

而且超有錢！

 

「真的什麼都能解決嗎？」顏逐忽然扭捏開口。

 

我絲毫沒察覺不對，還沉溺在自己光芒萬丈的偉岸形象裡：

 

「當然沒問題。」

 

「其實姐姐剛才說錯了，」顏逐舔了舔唇，慢慢爬了上來，「我不是對天堂有情結，我是對你，尤其是抱著我安慰的你……」

 

我：「不是，你等、等等，你又來？！」

 

這就是大魅魔的實力嗎？

 

恐怖如斯！

 

27

 

治好了顏逐身上被抽出來的傷痕後，我帶他去找了烏列爾。

 

「道歉。」我摁住不情不願的魅魔。

 

烏列爾好心來給我提醒，顏逐不分青紅皂白攻擊人家，還對熾天使用了魅魔的幻術。

 

往小了說是吃醋失控，往大了說可是挑釁天堂威嚴。

 

在廢墟裡躺了一天一夜的烏列爾臉色不好，大概是第一次經歷陰溝裡翻船的滋味，心裡很不痛快。

 

但再不痛快，他也不至於和一個孕夫計較。

 

他冷哼一聲，態度冷漠地接受了顏逐並不真摯的歉意。

 

烏列爾剛一點頭，顏逐立刻委屈巴巴地抱住我撒嬌。

 

「姐姐，他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啊，要不我們還是走吧，他有點兇，我怕嚇到寶寶。」

 

烏列爾：「？」

 

烏列爾忽然含笑轉向我，語氣親切又溫和：

 

「尤莉卡，你就快成為當地首富了，恭喜你即將結束懲罰。」

 

他這樣子嚇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是可惜，」烏列爾推了下眼鏡，「你這位情人，和他肚子裡的孩子，應該無法踏入天堂。」

 

烏列爾還不知道我已經提交了申請。

 

而身為知情人的顏逐。

 

他明知道我不會回去了，卻還是裝出一副搖搖欲墜的破碎樣子，眼含熱淚地看向我。

 

「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姐姐你要拋下我和孩子，跟著個四眼仔回去嗎？！」

 

這個戲精。

 

我幹咳一聲，看向烏列爾。

 

「那個，雖然謝謝你專程下來幫我, 但是……」

 

「那種餐風飲露, 隻能睡在雲上連衣服都沒得換的日子還是你自己過吧，我選擇留下來當我的霸道首富。」

 

烏列爾：「……」

 

顏逐依舊含淚看著我，顯然還不夠滿意。

 

……反正烏列爾已經被我迫害幾百年了，也不差這一次。

 

我愧疚地看向老友，嘴上卻道：

 

「哦，對了, 我結婚的時候你沒給紅包就算了。作為長輩，你總得給我家寶寶包個紅包吧？」

 

顏逐滿意地笑開了花。

 

而烏列爾臉上雷雨交加，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咆哮道：

 

「守財奴，你做夢！」

 

28

 

嘴上那麼說著。

 

但回去之前，烏列爾還是留下了一份禮物。

 

並不是金錢, 那家伙從來沒有理財意識，窮得不行。

 

他給的禮物, 是一份熾天使的祝福。

 

「就祝祂別像祂母親一樣心大, 也別跟祂父親一樣陰險狡詐虛偽做作厚臉皮……」

 

咳咳。

 

當然, 實際上的祝福要更正式一些。

 

善良、美好、公正、謙遜……他將世間一切美德，贈予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真理的維系者從不說謊, 從他口中說出的祝福終會成為現實。

 

也就是說，即便由惡魔誕下，這孩子也不會因血脈受到任何神罰。

 

祂會成為真正的天使。

 

祂隨時可以走入天堂, 永遠會得到天堂的認可。

 

我被老友的妥帖感動：「烏列爾這家伙，一直都這麼嘴硬心軟。」

 

所以才會被大家壓榨這麼多年吧，他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呢。

 

佔了個大便宜, 我挺開心的。

 

然而一直默不吭聲的顏逐，卻陰嗖嗖地發病了。

 

「他什麼意思啊？」

 

「是想讓你帶著孩子回天堂找他, 把我一個人扔在人界嗎？」

 

「是在當著我這個合法丈夫的面, 挖我的牆角，勾引我的老婆，搶我的孩子嗎？」

 

「不會是等我生完孩子, 就要找機會弄S我, 然後在你傷心的時候趁虛而入，好取而代之吧？」

 

「沒關系沒關系，我是魅魔，就算S了, 我也會陰魂不散地守護在姐姐身邊的……我會一直一直跟在你們身邊, 看著你們恩愛, 每晚就站在你們床頭……」

 

我：「……」

 

我熟練地勾下他脖子, 一口親在了小神經病臉上。

 

「還在外面呢, 別作。」

 

顏逐不念叨了。

 

顏逐俏臉一紅。

 

「好的姐姐，我知道了姐姐。我乖，我聽你的話, 我不和壞人置氣。」

 

一邊裝乖, 小魅魔一邊偷偷伸手，想要牽住我。

 

我頭都沒低，熟練撈住了那隻鬼鬼祟祟的手。

 

「好，你乖。」

 

天使與魅魔的影子在陽光下重疊在一起, 沒有光環，也沒有惡魔的犄角。

 

隻有十指相扣的兩隻手。

 

「走吧，我們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