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死水微瀾
  • 3570字
  • 2025-07-08 15:06:43

「當時誰能想到你腦子一熱非要跟宋瀾結婚啊。」


是啊,誰也沒想到。


 


我認識宋瀾那年 26,他才 20 歲。


 


我倆去領證結婚的時候他還紅著臉支支吾吾的問我:


 


「可以等我兩個月嗎?」


 


我滿頭霧水問他怎麼了?他說他還不到法定婚齡。


 


那會他就是個全身上下掏出來都沒有幾張票子的大學生。


 


而我為了逃避家裡安排的聯姻才躲進山裡。


 


我們在那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一起生活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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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同一所民宿,他帶我去採風,告訴我哪裡的溪水最清澈。


 


他給山上受傷的鹿包扎,所有的小動物都很喜歡他。


 


單一的,脫離世俗的環境裡很容易滋生感情。


 


我第一次主動親吻他的時候他沒躲開。


 


他隻是耳廓紅的要命,很純情的親完之後把頭偏在一邊。


 


宋瀾顧左右而言其他的說:


 


「我沒談過戀愛。」


 


我笑的眉眼彎彎的逗她:「那我教你唄。」


 


那時候我覺得宋瀾是靈動的鹿,是溪澗的水,他清澈的見底又很透明,溫柔又有包容一切的力量。


 


他是塊還沒有進入成年人社會這個大染缸的一塊白布。


 


宋瀾好像生來就是為了愛我的。


 


但其實我是那個引誘他吃下毒蘋果的巫婆。


 


他從認識我的那天起就走向了一條無法預知的路。


 


我們結婚的時候沒人看好,天差地別的家境,完全不同的性格,更別說還有年齡差,金錢觀,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不合適。


 


愛的時候總覺得相愛能抵萬難。


 


現在不愛了……我在燈光閃爍裡半醉半醒的靠在沙發椅背上。


 


朋友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他一個吃軟飯的,靠你砸錢才小有名氣的畫家,離了你還能去幹嘛?」


 


我點點頭,我想是啊,他離了我能去哪?


 


不愛了,他就不是藝術家,不是小鹿,不是水。


 


他也不是天真,是愚蠢。


 


不愛了也就這樣。


 


迷迷糊糊裡我好像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那頭是個焦急的男聲:


 


「你好,你是宋瀾先生的家屬嗎?他現在在第三人民……」


 


6


 


我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通沒說完就自動掛斷的電話上。


 


再醒來是在家裡。


 


宿醉後的疼痛和刺鼻的酒精味十分陌生。


 


我人還沒爬起來就已經下意識的伸手到床頭櫃上摸蜂蜜水。


 


徹底接手了公司之後應酬很多,喝到這樣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的被送回家是太常見的事情了。


 


宋瀾通常是負責幫我進行善後工作的。


 


包括但不限於幫我換衣服,擦臉,準備蜂蜜水和解酒湯等等等等。


 


他工作比較自由,於是承擔起這些好像也變成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在他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裡習慣成自然。


 


直到我手在床頭櫃上摸了一圈也沒摸到蜂蜜水,才終於警覺的睜開眼睛。


 


房間裡很安靜。


 


沒有人做早飯的聲音,微波爐,烘幹機,油煙機,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意識混沌的從床上爬起來,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竟然沒有換。


 


床邊有點我嘔吐的汙漬,這個房間裡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糜爛味道。


 


我繼續推開客廳的門。


 


那點怪異終於在心髒上逐漸擴大,大到我終於不能再忽視的地步。


 


飯桌上的蛋糕和飯菜都還原樣擺在桌上。


 


那盤紅燒帶魚終於在漫長的夜裡消散掉了最後一點油膩味道。


 


所有東西都好像還在原位擺著,可玄關上的那串鑰匙不見了,我們一起手工做的馬克杯隻剩下一隻。


 


衣架上他的圍巾,窗邊的風鈴,陽臺的畫架不見了。


 


好像有無數隻螞蟻從腳底慢慢的爬上來,我逐漸麻痺掉了所有的知覺。


 


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這個家裡宋瀾的東西少得可憐。


 


他的離開很細微,因為他確實沒有太多的東西佔據空間,不至於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裡少了生活過人的痕跡。


 


但他的離開又很洶湧,我隻是站在門口,就感覺鋪天蓋地的寂寞如潮水將我淹沒。


 


窗外雷聲轟鳴,烏雲壓頂。


 


要下雨了。


 


7


 


宋瀾真的消失了。


 


京市就這麼大,他不主動聯系我,我就真的失去了關於他的全部消息。


 


期間隻有他的經紀人打來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邊嘈雜紛亂,背景聽著像是在醫院。


 


電話那邊像是在爭吵,兩個人言辭激烈的說一些「為什麼不讓她知道」的話。


 


但我還沒來得及張口,電話就被掐斷。


 


那瞬間我忽的想起那天喝多了,好像也接到了一通電話。


 


隻是醒來之後混混沌沌。


 


甚至記不清楚是夢到的還是真的發生過的了。


 


我頭一次覺得有點迷茫,該打回去嗎?宋瀾出事了嗎?


 


朋友正跟我一起吃午飯,見狀隻是用過來人的眼神撇我一眼。


 


「他忍不住要聯系你了吧?我就說,宋瀾畢了業就跟你結婚,吃過什麼苦?」


 


「等他知道,憑他自己根本賺不到錢,自然會乖乖回來的。」


 


我快要摁到回撥鍵的手指又頓下來,是這樣嗎?


 


是這樣吧。


 


宋瀾太年輕,沒有吃過苦,他像個溫室裡長大的孩子到了叛逆期。


 


等他真的在外面碰了壁,就會明白我才是對的,我已經對他夠好了。


 


我很輕易的說服了自己,想通了之後甚至有點心情愉悅。


 


我總不願意承認是宋瀾對我更加重要,我隻是簡單的想。


 


等他吃過了苦,才會知道誰才是真的為他好。


 


8


 


整整一個月,宋瀾都沒有再聯系我。


 


生活好像一切照舊,我的生活也不會因為沒了他就停轉。


 


我把這當成是宋瀾對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的佐證。


 


但其實我沒發現,我開始有點不想回家了。


 


繁忙的工作之後,電梯面前站著神色各異但大多欣喜的打工人,有的計劃著要去逛超市,有的說要給對象買一束花,


 


還有的約好了朋友去逛街。


 


我站在電梯裡看著跳躍下降的樓梯,突然開始想,我有多久沒回家了。


 


五天?十天?還是半個月。


 


上次還是回家拿文件那次,我毫無防備的打開家門,沒有暖色調的燈,什麼也沒有。


 


我拿著文件站在客廳的瞬間甚至覺得有點冷的發抖,我當然不肯承認那個瞬間我在想念宋瀾。


 


我隻是自欺欺人的說服自己,宋瀾會乖乖回來的。


 


等他搬回來就好了。


 


聽說他又開始重新畫畫,隻是風格和過去十分迥異,我在網上的拍賣裡見過圖片。


 


和血一樣鮮紅的玫瑰開到荼靡,帶著腐朽的絢麗,是很新派的風格。


 


其實照他先前的名氣,不至於到賣不出去的地步。


 


但我提前私下裡打過招呼,誰要越過我去買宋瀾的畫就是和我作對。


 


我覺得這算一種小施懲戒。


 


他需要一些挫折,來學乖一點。


 


9


 


宋瀾主動給我打電話過來那天,我剛談成了一樁合作。


 


電話那頭他聲音十分疲倦,好像很多天都沒有休息好了:


 


「陳嘉,有必要這樣嗎?你要趕盡S絕。」


 


我皺了皺眉頭,不喜歡這個形容詞。


 


我和宋瀾沒有離婚,我也不是真的要把他在行業裡封S,我隻是略施小懲而已。


 


他怎麼說的那麼難聽?


 


我皺著眉反駁:「宋瀾,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如果你是在說最近你賣不出去畫的事,我覺得你可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畢竟你要跟我離婚,就得習慣一下,離開了我的名頭帶來的助力,你和一個新人畫家沒什麼兩樣。」


 


我不覺得這是殘忍,我隻是在幫他認清事實,更何況我說的也沒錯。


 


如果不是我幫他砸錢辦畫展,他怎麼可能有今天的被人看到的機會?


 


電話那邊是長久的沉默,但我並不著急。


 


我覺得這正說明我要贏了,勝利的號角就快吹響。


 


這場兵不血刃的戰爭一定是我贏。


 


和宋瀾的戰爭,我總是贏的那個。


 


過了不知道多久,宋瀾在電話那邊聲音沙啞的開口:


 


「陳嘉……」


 


我心髒突然被猛的抓緊,像被人狠狠地攥住,擠幹了裡面的每一滴血,窒息的我無法呼吸。


 


他繼續說:


 


「……我快S了。」


 


10


 


那天宋瀾突然掛斷了電話之後,電光火石之間我突然想起來很多事。


 


例如那天我裝醉回家很晚,他過分蒼白的臉色。


 


例如他那半句欲言又止的「你知不知道我……」


 


例如那天我突然接到的不明來歷的電話。


 


例如他經紀人跟他爭吵的「為什麼不讓她知道」。


 


一切的一切蛛絲馬跡牽引起來穿成了蜘蛛網,殘破不堪的真相就是如此。


 


宋瀾生病了。


 


他快S了。


 


那個瞬間蜘蛛網又變成一把根本就解不開的毛線把我層層纏住,我呼吸不上來了。


 


我顫抖著回撥了回去,無法接通。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宋瀾把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很多事都終於露出端倪,例如他那麼愛分享生活的人已經半年沒有更新社交動態。


 


例如他已經很久沒再動過畫筆。


 


例如他很執著的經常打電話來要我回家吃飯。


 


我覺得我不能再回憶下去了,因為我很快就能想到每一張宋瀾日漸憔悴的臉,都對應著我敷衍厭煩的臉。


 


我開始給他的經紀人打電話,依舊無果。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宋瀾其實是無處可去的。


 


京市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我在這裡盤根錯節,離開這個家我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消遣。


 


可是宋瀾沒有。


 


電話又響了很多遍,我把最差的後果都通通想了一遍之後,終於接通了。


 


電話那邊是他的經紀人周越,他言辭冷漠:


 


「趁著他還沒S,到醫院來看他吧。」


 


11


 


我忘了我是怎麼到的醫院。


 


隻記得我意識混沌,茫然的站在分診處,我不知道到哪兒去找宋瀾。


 


腳下好像很沉重,重的幾乎都快抬不腿。


 


我想這一切怎麼都和我預想的不一樣呢?


 


我想宋瀾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宋瀾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面前。


 


隔著幾步路遠,他穿著一身挺闊的風衣,卻越發顯得人消瘦了很多。


 


明明才一個多月沒見,他怎麼就瘦了這麼多呢?


 


周圍人來人往的,他皺著眉看我,突然垂頭笑了一下。


 


他說陳嘉,你該不會真的信了吧?


 


那瞬間我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


 


「什麼?」


 


他於是有點惡狠狠的回答:


 


「我說你該不會真的信我要S了吧?我是騙你的。」


 


宋瀾仰著頭,他其實極少有這樣盛氣凌人的姿態,和我在一起的大多時候他都會溫順的像一頭不會出聲的金毛犬。


 


「我跟周越打賭,我說你一定會來的,他還不信。」


 


「陳嘉,你這麼怕我S掉嗎?你不是不愛我了嗎?」


 


「你不是覺得我蠢得不可救藥了嗎?你不是寧願留在公司加班也不願意回家看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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