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他松開清清,握著妹妹的手,來到另一邊一直沉默看著他們重逢的謝君辭面前,膝蓋彎下,對著謝君辭跪了下來。


  謝君辭一驚,他連忙道,“使不得,你快起來……”


  虞松澤仍然俯下身體,行了大禮。他聲音沙啞地說,“感謝道君救命之恩,此等厚恩,松澤此生願為道君萬死不辭。”


  “你不要這樣說。我與清清之間雖無血緣,卻情同兄妹。這些年朝夕相處,彼此之間誰對誰的恩情更多早就算不清楚。”謝君辭伸手扶起他的肩膀,他沉聲道,“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反而讓清清為難。”


  虞松澤抬起頭,果然看到站在一邊清清看著他們二人的這一幕,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小姑娘剛剛哭猛了,如今眼睛鼻尖泛紅,整個人呆呆的,反應也有些慢,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讓人心疼。


  在謝君辭的攙扶下,虞松澤站起身,清清便像是小貓一樣貼了過來,緊緊地抱著青年的腰部,虞松澤伸出手,摸著她的頭發。


  看著兄妹二人難舍難分的樣子,謝君辭心中抽疼,他垂下眸子,勉強壓下聲音的沙啞,盡量正常地開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去見兩位宗主。”


  他喚出本命劍,三人上劍之後,向著山林深處飛去。


  謝君辭盡量讓自己不回頭,可是許多細碎的聲音仍然不斷從身後傳來。


  “清清的臉哭得跟小花貓一樣,哥哥給你擦擦。”


  “唔……”小女孩悶聲悶氣,聲音軟軟的,像是能掐出水。


  妹妹都十歲了,是大孩子了。可是虞松澤一對她說話的時候,仍然忍不住用寵溺疼愛的語氣,仿佛她才三歲。


  謝君辭注視著前方的天空山林,衣袖下的手指卻逐漸捏緊。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傳來感應,又過了一會兒,謝君辭果然看到前方半空中有人,那人頭戴鬥笠,白色袈裟勝如雪,正是佛子謝清韻。


  看到他們過來了,佛子身姿輕盈,落在謝君辭的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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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君辭疑惑道,“你怎麼在這兒?”


  “自然是來迎你們的。”謝清韻緩聲道。


  他伸手拍了拍謝君辭的肩膀,仿佛是無聲的安慰。


  清清抬起頭,她開心道,“謝清韻,你也來了呀。”


  虞松澤見過兩方宗主和弟子都尊稱青年為佛子,倒是小姑娘興高採烈,似乎根本不知謝清韻的地位高上,更像是見到隔壁鄰居一樣親切。


  佛子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並未多言,可愛護之情能夠看得出來。


  虞松澤隻見過佛子淡然溫和卻疏離的樣子,如今看到他竟然對自己妹妹這樣親昵,不由得有些吃驚。


  “恭喜你們兄妹團聚。”謝清韻緩聲道,“我與兩宗皆有聯系,沒想到還能促成這樣的好事。”


  “什麼意思呀?”清清疑惑道。


  虞松澤這才想起來,他們見面太激動,竟然什麼事情都沒說。


  “我拜入了長鴻劍宗,正巧佛子和長鴻有聯絡,又與謝道君是兄弟,我才能這樣輕易地見到你。”虞松澤緩聲道。


  “是這樣啊。”念清聽得很高興,“哥哥有師兄嗎,他們對你好嗎?我的師父師兄們都對我可好了,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虞松澤輕輕地笑了笑,他溫聲道,“我有師兄也有師姐,他們也對我很好。一會兒你就能見到我的大師兄了。”


  也是你的前世的大師兄。虞松澤心中補了一句。


  他其實也有些好奇,前世今生的故事聽起來有點神秘,不知道宋遠山和沈雲疏與清清接觸時會不會真的感應到什麼。


  清清聽了便過去了,倒是系統聽到虞松澤的話,大受震驚。


  雖然它知道原著的主線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可是這一世念清沒去長鴻劍宗,卻是她的兄長替她去的,這實在還是超出它的預料。畢竟原著裡虞念清就是標準的落魄主角設定,父母雙親和兄長都去世了的小可憐,虞松澤在原著裡甚至連名字都沒出現過。


  沒想到,他本人竟然有這麼大的機緣?


  系統如何做想暫且不提,在兄妹二人相見的時候,兩邊宗門都在其中一座山頂停泊著的飛舟裡等他們。


  這個飛行法寶外表看起來十分普通,並不顯眼,實則船艙內有空間術法十分寬闊,裝下幾十人是不成問題的。


  兄妹沒來,船艙內安靜得連根針落下都能聽見。


  兩個宗門之間,長鴻的沈雲疏沉默寡言,滄琅宗的齊厭殊、秦燼和楚執御也都是懶得說話的類型。而滄琅宗唯一的交際達人蘇卿容此刻心情不好,也不願說話,隻剩下性子溫和的宋遠山,根本調動不起場面,便幹脆和大家一起沉默了。


  另一邊,謝君辭抵達山頂。他停下劍,劍懸浮在與地面膝蓋高的空中,隻不過是兩臺階的距離,對修士而言不成問題。


  小姑娘明明平時自己就能靈巧地跳下去的,這次卻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謝君辭面前,伸手要青年抱自己下來。


  謝君辭習慣性地便將她抱下來,他還彎著腰的時候,清清用手指輕輕地摸著他的臉頰,小聲說,“你怎麼啦。”


  謝君辭一路沉默不語,他心中有事,便愛緊繃著下颌線,那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淡漠感便又來了。


  雖然他平時也沒表情,可是念清和謝君辭相處久了,很容易便能從他的面無表情中感覺到他的心情是好還是壞。


  面對清清的關心,謝君辭這才勉強勾起嘴角,摸摸她的頭。


  他雖然心中有些苦澀,可也不希望在今天的日子還要小女孩分心思來關心他。


  謝君辭抬起頭,他看向遠遠地望著他們,並沒有上前的虞松澤,緩聲道,“走吧,兩位宗主應該都等急了。”


  他撫了撫念清的肩膀,然後將她輕輕地推向虞松澤。


  清清轉過頭,她看到謝君辭對她笑著,示意她上前。剛剛她感覺到他不開心,似乎現在又沒有了。


  兄妹倆這才一前一後登上甲板,走進船艙。


  看著念清進去,謝君辭嘴角的弧度瞬間消失。他無聲地嘆息,平時挺拔的脊背似乎都塌下了一些。


  “你這個模樣,倒是真有些兄長的樣子了。”他聽到謝清韻說。


  謝君辭轉過頭,他疑惑道,“真的?還是在開我的玩笑?”


  這句話誰來誇他都行,唯獨謝清韻這樣誇他,讓謝君辭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嗯。”謝清韻微微一笑,他緩聲說,“你確實長大了不少。”


  謝清韻果然是在開他的玩笑!虧得有一瞬間他還覺得他是真心的。


  謝君辭頗為無語,他收起劍,低聲嘟囔,“我們明明一邊大,說得好像比我年長多少一樣。再者說,我都兩百歲出頭了。”


  謝清韻笑道,“虞松澤看清清仍忍不住覺得她才三歲,你在我眼裡也一直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如今自然是要長大些了。”


  謝君辭本來是有點傷感的,結果被謝清韻這樣一打岔,難過的感覺倒是消散不少,反而有點羞惱。幸好他們聊天是傳音,不然若是讓秦燼和蘇卿容聽去,那兩個家伙絕對會嘲笑他幾十年。


  “我是大師兄,你莫要說這些了,被人聽去還要笑話我。”謝君辭臉皮薄,他低聲說了這一句,似乎感覺到謝清韻在笑,頓時掛不住面子,連上幾個階梯,匆匆地進了船艙,將謝清韻甩在身後。


  兄妹二人進去的時候,雖然早就不哭了,可是清清眼角泛紅,鼻尖也紅紅的,一看就大哭過。


  宋遠山和沈雲疏便察覺到剛剛一直冷漠的滄琅宗瞬間軟化。


  看小女孩這個樣子,師父師兄們是既心疼,但又因為感覺她這可憐巴巴的小樣子實在可愛,還忍不住有點想笑。


  “這可憐的,怎麼哭成這個樣子?”齊厭殊伸出手,他輕笑道。


  齊厭殊沉默寡言冷著臉的時候,看起來冷傲矜貴。可這麼一笑,就像冰雪化春雨,頓時消散了他身上危險的肅殺氣質。


  清清委委屈屈地倚靠過去,齊厭殊伸手幫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手掌一轉,就變出了一個靈果,遞給她。


  沒想到,念清接過來,轉手就遞向虞松澤,獻寶一樣說,“哥哥你嘗嘗,這個水果可好吃了。”


第119章


  小姑娘將靈果遞出去的一瞬間,齊厭殊的氣息就變了。


  虞松澤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妹妹的身後,她的師父冷飕飕地看了過來。


  “我不餓,清清自己吃。”他連忙道。


  “你嘗嘗嘛。”


  小姑娘卻像是讀不懂空氣,硬是將靈果塞給他,還一副期待的樣子看著他,似乎很希望他嘗嘗。


  虞松澤頂著壓力,勉強咬了一口,便笑道,“好吃。”


  虞念清這才開心地縮回齊厭殊的懷裡,又向他伸出手——這次是給自己要的了。


  齊厭殊冷冷地說,“沒了,就一個。”


  在外人眼裡,齊厭殊簡直陰沉不定。他前一瞬還笑著,後一瞬就冷了臉,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忽然脾氣發作打小孩的樣子,看起來超級兇。


  長鴻師徒三人都不由得有些緊繃起來,怕小姑娘挨罵挨打。


  “騙人。”沒想到,清清還是讀不懂空氣的樣子,也完全不怕齊厭殊黑臉。


  齊厭殊不給她,她竟然自己用雙手將男人的手拉過來,然後開他的儲物戒指,翻了半天,自力更生地拿出兩個靈果。


  齊厭殊雖然表情很臭,但卻任由小女孩翻找。


  念清轉過頭,將其中一個靈果扔給楚執御。一直在角落觀察的少年本來有點開心,剛想要湊過去,便看到小姑娘自己捧著靈果又去和哥哥貼在一起,他便又慢慢地縮回了角落。


  滄琅宗整個情緒低迷,尤其是秦燼和蘇卿容,看著小師妹都沒和他們打招呼,光顧著和自己哥哥黏在一起,醋壇子快都打翻了。


  其實這種事情若是在平時,他們根本不會往心裡去。畢竟滄琅宗更像是家庭,而非師門。


  普通師兄弟或許每次見面都要行禮打招呼,少了一環便是目無尊長。可滄琅宗便隨性很多,沒那麼多規矩。師兄弟們一進殿就和師父說話,而沒和其他人說話也是很經常的事情。


  可偏偏是今天,師兄們的心都很敏感。


  他們是高興清清和家人團聚,但這和他們吃醋一點都不衝突。


  整個滄琅宗都心情不太好。


  按照常理而言,兩方門派相會,虞松澤已經被介紹過了,如今念清來了,是應該由滄琅宗主動介紹的。可是滄琅宗毫無交際的意思,場面便有點冷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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