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全班譁然。

書棠詫異撇頭。

他怎麼可能不會……

數學成績滿分，甚至剛才還小聲教她回答問題。

數學老師面色鐵青，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班上兩個“第一名”並肩而立，站了整整一堂課。

書棠永遠記得那張乾淨的側顏，在她無數次偷看的餘光裏。

每個期末都要按成績重新分班，書棠牟足了勁。成績出來那天，她捧著手機等老師在班群公佈排名。

文科班朋友私聊說好緊張，要是掉出尖子班肯定會被爸媽罵死。

書棠想說“我也是”，但她沒有爸媽關心成績，於是回了句：【我也好緊張。】資訊發出去的瞬間，書棠猛地睜大眼。

消息列表第一條記錄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周嘉禮，而她原本想要發給朋友的內容，出現在了周嘉禮的對話框中。

Z：【緊張什麼？】

書棠：……

現在她已經不知道成績是什麼東西。

往上滑動，原來是周嘉禮給她發來一張圖片，才跑到她的列表第一。

書棠好奇點開，突然“啊”的一聲拍腿大叫起來。

外婆連忙推開門：“咋子咯，棠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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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棠揉著發痛的大腿，臉頰扯起笑：“沒事外婆，成績出來了，我還在一班。”

老人就盼著孩子讀書有出息，聽說外孫女考得好，樂呵呵說要上街買肉加餐。

糖酥：【你怎麼會有成績表？】

Z：【有事去了趟學校，正好看到。】他順手帶來的好消息讓書棠高興得捏著手機在房間蹦起來。

幸好幸好，她留了下來。

-

暑假真正來臨。

朋友成功留在文科的尖子班，約到週末爬山。

天色晴朗，綠樹蔥鬱，兩人站在山腳下買水，朋友突然擠到她身旁拍了下肩膀：“誒誒，快看那邊，那個男生是不是周嘉禮。”

放假還能聽見他名字……

書棠猛地回頭，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朋友的語氣不太肯定，書棠卻是萬分確定。

那道身影，她早刻畫在腦海一次又一次，無比熟悉。

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蔓延，下一秒，書棠僵住臉。

站在周嘉禮身邊的還有一男二女，其中個子嬌小的女生幾乎貼近周嘉禮。

女生擰不開瓶蓋，直接遞到他手邊，周嘉禮自然接過，打開後送回她面前。

頭頂豔陽高照，書棠心裏卻下起一場酸雨。

少年一如既往地溫柔，而那份體貼不僅僅是對她一人。

走神的功夫，朋友已經跑到前方，見她沒跟上來，扭頭就喊：“棠棠。”

書棠腦中警鈴一響。

果不其然，遠方的少年朝她望過來。

她想跑，假裝沒看見，可腳下生根似的把她鎖在原地，隻能看著周嘉禮迎面走來，一步一步，逆著光。

“好巧。”

“好，好巧。”

書棠垂眸，注意到周嘉禮手裏拿著跟女生相同的飲料。

周嘉禮似乎心情很不錯：“你們也是來爬山的？”

書棠注意到其中的“也”字，視線透過他落在不遠處跟來的女生身上，艱難點頭。

多餘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周嘉禮主動發出邀約：“要一起嗎？”

書棠連連搖頭，毫不遲疑：“不，不了，朋友還在等我，先走了。”

原諒她膽小，無法眼睜睜看著喜歡的少年對他人呵護照顧。

可她忘記了，上山就一條路，所有人都在不同的距離上“同行”。

朋友看穿她的心不在焉，書棠藉口是天氣太熱的緣故。

她強忍著不回頭，直到朋友說要“歇一歇”。

書棠坐在涼亭朝後望了一眼，隻那麼一眼……

周嘉禮手中拎著一隻粉色挎包，她記得，物品的主人屬於那個嬌小女生。

“他們是在早戀嗎？”

朋友的猜測刺耳至極。

書棠不知道，她隻想走到他們前面，才不會看到這些令人心碎的畫面。

她奮力前往，那四人就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距離，書棠躲不開。

下山時，那些人仿佛鎖定她倆，在她行動時起身。

書棠加快腳步拉遠距離，腳底猛地一抽筋，當即蹲在原地。

她倒些一口涼氣：“腳好像抽筋了。”

在她動彈不得的時候，熟悉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比平時聽過的都要急切。

“書棠。”

書棠抬頭仰望，少年彎腰站在她面前，發絲透光，額前汗水晶瑩。

“我背你下去。”

書棠永遠記得那個盛夏，陽光是金色的，空氣是奶糖味的。

*

高二開學，書棠再一次見到那個女生，她說自己是高一新生：“我叫周妙昕，是周嘉禮的堂妹。”

兩人同姓，還有血緣關係。

那幾天書棠心情大好。

不過這樣的日子並沒有延續太久，這學期重新排位，班主任說要按成績選。

因為數學分稍微提上去，書棠不再是班級倒數第一，但她的選擇權依然很少。班上大部分人都想跟周嘉禮同桌，天上掉餡餅都砸不到她頭上。

於是她找周嘉禮問題的頻率更勤。

周嘉禮都好奇：“你最近似乎很好學。”

書棠故作輕鬆：“馬上就要換位置，不得抓緊時間向學霸好好求教麼。”

周嘉禮愣了下，似恍然大悟：“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書棠低頭看練習冊，心裏默默說是。

她捨不得當同桌的日子。

選位置的時間定在週末晚自習，周嘉禮卻遲遲未到。

眼看著好位置一個個被搶走，書棠都替他著急。

平時敬畏老師的書棠第一次站出來，還是為了他人：“老師，周嘉禮的位置不應該第一個留出來嗎？”

班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能因為遲到的同學影響全班。”

書棠不明白，身為全校師生寵兒的周嘉禮怎麼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那天周嘉禮來得很晚，恰巧在她選完位置後出現。

老師點到他名字，周嘉禮踏進教室環顧一圈，在多人注目下徑直走到她旁邊：“我可以坐這裏嗎？”

跟周嘉禮繼續做同桌，這是書棠做夢才敢想的事。

這一次，他坐在裏面。

秋季運動會，臉蛋漂亮的書棠被體育委員連哄帶騙叫去當啦啦隊。

書棠換上白色短裙，粉色T恤短而緊身，抬手就會露出一截柔嫩細軟的小蠻腰。

她從小跟著外婆，老人家節約，給她買的基本都是寬鬆衣褲，長身體也能多穿兩年。長大後的女孩愛漂亮，書棠為數不多的兩條裙子也是長裙。

長大後第一次穿這麼短的百褶裙，臉皮薄的書棠走出來特別不好意思。

好在大部分同學去了操場，書棠想回教室拿件外套遮擋，好巧不巧撞上一起回教室拿東西的幾個男生，其中還有周嘉禮。

“哇哦。”男生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書棠連忙退出去。

教室裏響起周嘉禮的聲音，內容聽不仔細，隻見那幾個男生從後門陸續離開，直接下了樓。

書棠怔怔望著那個方向，最後一個走出來的周嘉禮忽然停住腳步：“書棠。”

“嗯！”她一下子挺直脊背，脖頸拉長。

少年側身倚在門邊，歪了個頭：“今天很漂亮。”

那是周嘉禮少有的稚氣模樣，書棠心若擂鼓。

一定是天氣太熱，不然她怎麼會臉色漲紅。

運動會要求穿校服，啦啦隊不需要。

青春陽光的女孩們舉著花球跳躍起來，成為一道□□。

跳完滿身汗。

一個女同學捂著肚子來到書棠旁邊，小聲商量：“書棠，可以借下你衣服嗎？我那個來了。”

突然來例假的女同學把外套借走，不參與比賽的書棠頂著多人的目光去了跑道。

啦啦隊散佈操場，穿短裙的不止她一個，隻因為自己不適應才會感覺彆扭。

周嘉禮有短跑和長跑比賽，她想去看。

即將比賽的男同學們正在做熱身運動，站在周嘉禮旁邊的男生拍肩示意他看：“哇塞，你同桌還挺有料的嘛。”

男生的話讓周嘉禮蹙眉。

順勢望去，他看到站在臺階上的女孩。

腰肢纖細，雙腿筆直修長，高高的馬尾甩出最靚麗的青春模樣。

她還是在意旁人落在身上的目光，顯得有些拘謹，卻站在那裏不走。

周嘉禮走到體育老師身邊不知說了什麼，迅速離開。

人群中的書棠疑惑皺眉，視線隨他走遠。

不過多時，周嘉禮直接穿越人群來到她面前，頂著眾人疑惑的目光大大方方遞出手裏藍白色的外套：“書棠，你朋友有事，託我把校服帶給你。”

書棠：“？”

她下意識接過校服，手指觸碰到溫熱的肌膚，像被燙到似的迅速抽回。

周嘉禮沖她笑了一下，跑回賽區。

書棠摟著外套，沉甸甸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那不是自己的衣服，她知道。

藍白校服上，屬於少年獨有的乾淨清新的味道將她包裹。

哨聲響起，跑道線外的男生拔腿奔向前方，周嘉禮在眾人歡呼聲中獲獎，書棠仰望著人群中被簇擁的少年，她就知道，優秀的人在哪裡都會閃閃發光。

比賽結束後，書棠在人少的小徑歸還校服：“校服還你。”

周嘉禮額前冒著薄汗，目光落在乾淨的衣服上：“你沒穿？”

書棠搖頭：“這是你的校服。”

周嘉禮一定是怕她尷尬，才當著大家的面說是幫忙帶給她的衣服，她怎麼好意思用他的衣服遮擋……

周嘉禮與她相望，在女孩單純認真的目光中接過校服，牽起兩隻衣袖，突然從她身前環繞至腰後。

書棠全身僵住，任由他把長袖系在身後打結。

“還要看比賽嗎？”

“要。”

“那就系好。”

滾燙的熱意從臉頰蔓延至耳尖，她的心跳被周嘉禮完全拿捏。

運動會結束，獲得兩場比賽第一的周嘉禮身邊不缺道賀者，書棠默默站在遠處。

周嘉禮身邊一直有人，她不好意思上前。

直到放學回家，周嘉禮忽然叫住她：“書棠。”

書棠像是躲在暗處觀察被逮到的小偷：“還，還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