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愣了一下,呼吸微重。
「如果把你姐再逼出國,那我也不想活了。」
「你不幫忙,你就看著你媽去跳樓好了。」
我媽就這樣,一點小事就動不動提生S。
但她威脅我。
我沒辦法不同意。
8
道歉會就開在第二天。
他們安排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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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炙護著蘇瑤走過來。
看到我時,卻怔了怔。
他握住我的手腕:「怎麼瘦了?最近沒好好吃飯?」
最近都吐光了,確實吃得很少,我甩開他的手,沒力氣理會他。
顧西炙不高興了。
「蘇輕,你跟誰使小性子呢?」
蘇瑤假模假樣地打圓場。
「阿炙,你不要對輕輕這麼兇嘛。」
「輕輕,你別往心裡去,阿炙這人不會說好聽的話,他除了對我,對其他人都是這樣兇巴巴的,我說過他好多回了,就改不了。」
我淡淡地笑:「他不會說好聽的,就你會說?你會說怎麼不去給自己開道歉會呢?」
蘇瑤臉色變了變。
然後靠近我耳朵說:「蘇輕,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撞人怎麼了?到最後還不是你要出去道歉?」
「你囂張什麼,從小到大,你都是姐姐的替身。」
我撥了撥耳釘,微笑:「你不怕我臨陣反悔啊?」
蘇瑤嗤笑:「你就不怕媽媽跳樓自S呀?」
窗邊接電話的顧西炙還以為我倆姐妹情深,講悄悄話呢。
勾唇催促我們:「時間到了,記者都在外面等著。」
我深深呼了一口氣,跟著他們出去。
9
蘇瑤充當主持人的工作。
她溫柔大方,侃侃而談。
說我這樣肇事逃逸的行為,對不起受害者,也對不起我教的幼兒園小朋友。
「輕輕來,對著鏡頭向他們道歉吧。」
我點點頭,乖乖站起來:「我這樣的行為會給小朋友們帶來不良的示範,他們是那麼信任我......」
舞臺下我媽明顯松了一口氣。
鏡頭照不到的地方,蘇瑤的嘴角微微揚起。
我捏著話筒,盡量讓聲音傳播得清晰一點:
「所以,我不能辜負這份信任,我不能撒謊,肇事逃逸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姐姐蘇瑤。」
臺下寂靜了一分鍾後,開始沸騰:「什麼?」
兩段錄音響起。
一段是我媽那晚給我打電話的內容。
一個是剛才在後臺,我用耳釘錄的。
「我撞人怎麼了?到最後還不是你要出去道歉?」
「你囂張什麼,從小到大,你都是姐姐的替身。」
......
哪怕顧西炙叫停了媒體的拍攝。
這是一場直播,已經傳出去了。
我媽氣S了,一邊用力掐我胳膊,一邊在我耳邊小聲吼:
「你好狠毒啊,你就這麼毀了你姐,你想逼S我是不是?」
我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用最冷靜的語言一字一句告訴她。
「去啊,你去跳,我怕什麼呢?大不了我也跳下去。」
「或者說,你把我逼急了,我先去跳樓好不好?媽媽。」
看著我眼底燃起的瘋狂火苗。
媽媽慫了。
一股暢快的氣流在我胸腔湧起。
也許心理醫生都不敢說。
童年在原生家庭受過的傷害。
隻有酣暢淋漓地報復回去,才能解氣,釋懷。
反觀蘇瑤,她早已六神無主。
她一緊張,老毛病又犯了,大顆大顆的冷汗從她漂亮的額間滲出。
顧西炙狠狠瞪我一眼,護著她就要走。
我攔了一下:「別走啊,做錯事,還沒道歉呢。」
記者也蜂擁而上。
顧西炙再不護著蘇瑤走就來不及了。
他做了此生最讓他自己後悔的事。
他推了我一把,臉色又兇又冷:「蘇輕,你滾開。」
「你再鬧,別怪我提離婚。」
一分鍾後,他護著蘇瑤匆忙離去。
我媽狠狠剜了我一眼,也跟了上去。
記者緊隨其後。
而我被那麼一推,撞到椅子上沒什麼人看見。
鈍鈍地痛感襲來。
有小姑娘驚呼:「啊,她流血......」
我腦袋嗡的一聲。
那一刻,我感應到。
肚子裡的小豆芽,我是留不住了。
一瞬間,心疼S了,像洶湧的海嘯把我吞沒。
10
耳邊來來去去的聲音很多。
我始終睜不開眼睛。
但我的感知很靈敏。
一會兒是冰涼的機械在身體裡攪啊攪。
我想喊,好疼,停下來。
但是沒人聽我的。
直到最後變成一團血水流走。
回不來了。
再也回不來了。
一會兒是爸爸在我耳邊嘆氣。
他第一次硬氣地指責媽媽:「你們都幹得什麼事兒啊,這是。」
媽媽還在反駁:「輕輕這丫頭也沒說,我哪裡會知道她懷孕了。」
她難得為我哭了起來:「醫生說,以後都很難懷孕了,這可怎麼辦啊?」
爸爸問:「女婿和瑤瑤的電話能打通嗎?」
「輕輕流產的事,他是一點都不知道是吧?」
媽媽嘆氣:「他帶著瑤瑤出國了,都怪媒體追太緊了,沒辦法才出國避風頭的呀。」
昏昏沉沉,我又睡了過去。
卻聽到耳邊很多慌亂嘈雜的腳步聲,人聲。
「病人情況不太好。」
11
我很困,很想睡覺。
可是有人拍我的臉。
不讓我睡。
「輕輕,醒一醒。」
「誰讓你不痛快了,你就讓他不痛快,怎麼能傻傻地讓自己受苦呢?」
最熟悉不過聲音。
是周昕知。
那個我很喜歡的男生。
我使勁睜開眼,很想像之前高中鬥嘴一樣,懟回去。
然後突然驚醒。
「周昕知,你不是S了嗎?」
那天,一個反社會的男人拿著西瓜刀,對剛邁進幼兒園的小朋友撒氣。
在小朋友的慘叫,家長無助的悽厲哭聲中,周昕知衝了進去。
就在我哆嗦著把受傷的小朋友轉移陣地。
那個已經被周昕知摁倒的S人犯,突然猛地推開他,衝過來,舉刀朝我砍下:「來啊,陪我一起S。」
是周昕知護住了我。
他S都沒松手,直到警察跳下警車。
他艱難地在我耳邊留下一句話:「輕輕,乖乖聽話,好好活著。」
那天,他剛拿到警校的錄取通知書。
他說,他攢了很多錢,要帶我去畢業旅行。
畢業後,我們就結婚。
他的爸爸媽媽,弟弟全都很喜歡我。
他說:「輕輕,我當警察,你做幼師,我們很配。」
可一切都結束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早上。
我哭著錘他:「我現在當幼師了,你呢,你做警察了嗎?」
周昕知笑了笑,眼底盛滿星光。
「當然,這不是為了臥底任務假S嗎?」
「任務圓滿成功,我回來了。」
我被他氣哭了:「虧我以為你的心髒捐獻給別人了,我跑去跟其他男人結婚。」
周昕知沉默了片刻罵我:「你傻不傻,人S了,意識也散了,你守著那顆心髒跟守著一顆豬心有什麼差別?有意義嗎?」
他站起來拍拍褲子:「好啦,你叫醫生給你換藥吧,我出去抽根煙。」
我點點頭說好。
「醫生,給我換藥吧。」
護士有些驚喜:「病人醒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啞著喉嚨問:「周昕知呢?他抽完煙了嗎?」
護士一臉錯愕,連趕過來的爸媽也嚴肅告訴我。
「周昕知早S在八年前。」
我愣住:「所以,剛才不是他把我拍醒的?」
醫生告訴我:「是你自己的求生意志讓你蘇醒。」
我重新躺下。
是了,周昕知早就不在了。
我的人生路,能拯救我的沒有別人,從來都隻有我自己。
這世界,還有許許多多有意義的事等著我去做。
不論哪一件,都比做顧太太有意義。
我把頭埋進被窩裡。
聲音悶悶地傳出去。
「爸,幫我問問顧西炙什麼時候回來?」
「我想離婚了。」
12
我出院那天。
顧西炙剛下飛機,就趕來見我。
他走進客廳,把離婚協議甩到我身上。
「蘇輕,我不同意離婚,誰他媽的都別想離。」
我雙手抱著保溫杯冷笑:「不離婚,怎麼給我姐騰位置?」
「你就忍心讓她這麼沒名沒分跟著你?」
顧西炙惡狠狠地說;「我跟她什麼都沒發生。」
我冷笑了一聲。
他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輕輕,這些天我也累了,我們不吵架好不好。」
他過來摟我,往我臉上親。
我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就反胃。
是蘇瑤慣用的那款。
忍不住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顧西炙愣住。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抗拒他的碰觸。
從小天之驕子的他,哪裡被女人這樣打過。
他生氣了,咬著牙說:「你還是我老婆,我碰你一下,裝什麼?」
他第一次對我這麼強勢。
高大的身軀把我壓在沙發上,禁錮我的雙手,用膝蓋頂開我的腿。
不知道怎麼地,我突然想到那個小豆芽。
ta 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時間。
就沒了。
我一下子就不反抗了。
一字一句地跟他說:
「顧西炙,如果你還是畜生的話,那你就來吧。」
顧西炙突然沒了興致。
他在沙發邊地上坐下,襯衫領口開了,領帶歪了。
一副失落的模樣。
他摸出一根煙點上。
「蘇輕,你真當我沒脾氣嗎?」
「你就不能跟之前一樣,乖一點?」
一回頭,看到我眼圈紅紅的。
眼神又瞬間軟下來:「你別這樣,看到你這樣我難受。」
他摁掉煙,撐著地爬起來,想碰我又不敢。
「放心,你不願意,我不會碰你的。」
「你說過,不開心吃個芒果蛋糕就好了。」
他把毛毯裹到我身上。
「輕輕,你等我,我現在就去買。」
13
顧西炙把蛋糕擺在我面前。
小心翼翼地求我:「乖,吃一口吧。」
「吃完蛋糕,我們就跟從前一樣好不好?」
可是我一口都不想吃。
看到他買的蛋糕,我就想吐。
我冷笑:「顧西炙,你不知道我現在不能吃涼的東西嗎?」
他不解地看著我:「什麼意思?」
這一刻,我卻突然想笑。
我爸媽,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他孩子沒了的這件事。
是怕他甩下蘇瑤一個人在國外,來找我嗎。
所以。
不管任何時候。
我永遠比不上蘇瑤在他們心目中的位置。
他抓著我的手,想問清楚時。
手機響了,是蘇瑤帶著哭腔求他。
「阿炙,你快來,我害怕,好多狗仔跟蹤我。」
「我不敢打開手機,網友罵得好難聽,說我是壞女人,S人兇手,是不要臉的小三。」
「阿炙求你了,你把我送出國吧,讓我S在國外好了。」
顧西炙抓起西裝外套就往外走。
我覺得很好笑。
前幾分鍾剛跟我說要好好過日子的男人。
隻要蘇瑤一個電話。
就把他勾走了。
不過,無所謂了,我一點都不介意。
反正都要離婚。
隻是,離開前,我不想他們過得太舒服。
憑什麼隻有我一個人痛?
14
其實我不怪蘇瑤抓著顧西炙不放。
從來都沒怪過她這點。
她最不該做的事是丟了我東西。
記得那年我老是生病。
一個月感冒四五次,一次接著一次。
周昕知把他的羽絨外套把我裹成球,用掌心搓熱我的手。
「你真的好可憐啊。」
我眨巴著眼睛,帶著濃濃的感冒音:「要不,你去求求佛祖保佑我。」
這個傻子真的去了。
他說過,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可他卻願意一跪一拜,三百八十級臺階幫我求了個玉墜子。
我可稀罕了。
天天都不離身,說來神奇,感冒也好了大半。
還有一半原因是周昕知天天拉著我跑步,鍛煉身體。
周媽媽經常煲了養生的湯,讓他帶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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