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趕緊派人去找世子。
世子趕來的時候,連滾帶爬,衣服都沒整理好。
繽妃怒道:「像什麼樣子!我看你就該去大牢裡受受管教才是。」
世子連連磕頭賠罪,側臉看向我的時候,很是怨毒。
侯爺和夫人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現如今,整個侯府都指望著繽妃呢。她正得盛寵,去年誕下皇子,皇上直接給她升至妃位,僅次於貴妃。
若她真的生氣要把世子趕進大牢,侯爺也是不敢反駁的。
隻好,在一旁放低姿態。
「是微臣失責,從今日起,必定嚴加管教犬子。還請繽妃念在你我母親用出一胞的份上,給犬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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繽妃見他們態度不錯,稍稍消了氣。
她看向了我,溫和地說:「你就是世子新婦?抬起頭,我看看。」
我不卑不亢地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
「繽妃,臣女名喚姜淑。」
「姜氏之女,好啊。姜姑娘才貌雙全。表哥,你們理應善待姜姑娘才是。」
侯爺和夫人趕緊應道:「是,的確該如此。」
跪在地上的世子冷不丁地發出一聲冷哼。
繽妃聽見了,厲聲道:「怎麼?你有不同見解?」
世子向來心高氣傲,張揚跋扈!
繽妃年紀也不過大他二三歲。小時候,兩個人經常一同玩耍。
他梗著脖子說道:「姑姑,她不過是商人之女,怎配得上我們侯府這樣的門楣!你也太抬舉她了!」
「放肆!」
繽妃推了茶杯,「咣當」一聲,碎了一地。
屋內外的人全都嚇得跪下了。
「前幾年戰亂不斷,國庫虧虛,皇上日夜憂愁。多虧了姜氏帶頭,讓商戶們向國庫捐款。才解了燃眉之急。」
「此乃救國救民的大義之舉!」
「皇上曾許諾給姜姑娘的父親世襲爵位,是他推說膝下無子,拒絕了。」
「就連皇子,姜姑娘也配得!我看以你的品性,才是配不上她的。」
「表哥,你屬實該管教管教我這侄兒!否則,日後若再釀禍事,無人可保!」
侯爺嚇得腿直打哆嗦。
他衝到辛括面前,就是兩個大嘴巴:「滾去祠堂跪著!不跪足七天七夜,不許出來!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反思反思!」
「爹!」
「滾!」最後這個字,是侯爺咬牙切齒說的。
生怕他再說出什麼惹怒繽妃的話來,趕緊叫下人把世子嘴捂住,拽走了。
我在心裡冷笑:「你也有今日!」
07
那日,繽妃拉著我說了很多的話。
因我讀過很多書,出口成章。繽妃對此很是贊賞。
我們兩個性格相投,越聊越發現相見恨晚。
繽妃在後宮沒有朋友,她便將我當作了她的朋友,還悄悄對我說:
「你嫁給我那侄兒,真的是太委屈你了。」
「等再過時間,我求皇上恩準,帶你入宮玩兒。」
三日後,是回門的日子。
侯爺將世子暫時從祠堂放出來,叫他陪我回門。
一路上,世子不跟我說一句話。
一直冷眼相待。
到了娘家,對我父親母親的態度,也不是很好,隻是僵硬地說了句:「嶽父,嶽母好。」
母親把我叫到裡屋,說是要說「體己話」。
關起門來,卻訓斥我:「你怎麼和姑爺相處的,他對你這樣,是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
還不是你自己上趕著給他們家送錢,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了唄。
嘴上卻說:「因繽妃那日去了侯府,管教了他一番。他如今,還在被處罰階段。」
母親也不問他為何被處罰,小聲問我:「侯爺和夫人……如何?」
上一世,我回門時,她也問過這話。
那時我以為她是關心侯爺和夫人對我如何。
也不過才見了一兩次,他們人怎麼樣,我還未知全貌。
回的是:「他們對我很客氣。」
後來我才明白,她那話可不是擔心我在侯府如何,而是想問侯爺和夫人關系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笑著說:「娘,侯爺和夫人,就像您和我爹一樣,伉儷情深。」
瞬間,她的臉就黑了。
「誰問你這個!」
見父親咳嗽不見好,我把他單獨叫到一旁,關心地問:「爹,不是叫您找個好大夫看看的嗎?是不是您沒去看那?您這病拖不得。」
我不想他像上一世那樣,最終咳血而亡。
父親卻說:「自你成婚,你娘就整日焦慮。我一直在照顧她,你放心好了,等你娘好些,我會去看的。」
我嘆了口氣:「爹,不是叫您多關照自己的嗎?」
母親的身體好得很,家裡什麼事都不操心,沒有一點當家主母的樣子。
還像出格前一樣,大事小事全都不管不顧。
她焦慮什麼?無非就是看到侯爺又有了新夫人罷了。
難不成,她會以為,侯爺會為了她守身如玉?
我又反復勸了他好久,直到我哭著說:「爹爹若再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就是跟女兒作對!」
他才答應:「明日就去,明日就去!你真的是我的祖宗啊!」
08
回去後,世子便稱染了風寒,躲過了去祠堂繼續罰跪。
侯爺自那日繽妃來過之後,對世子的管教嚴厲了些。
不允許他再納小妾,更不許寵妾滅妻。
於是,婚後第七日,世子進了我的房。
比上一世早了三個月。
幸虧,我叫杏荷提前預備了避子藥。
本來我從小體弱,是不易懷孕的身子。可上一世還是在婚後第二年有了身孕。
我無法預知這種事什麼時候會來,所以提前預備下了藥。
我絕不會給世子誕下子嗣。
次日起床,等世子一走,杏荷便按照我的吩咐,端了藥來。
見我把藥一飲而下,她有些擔心地說:「小姐真的不打算要孩子嗎?世子本來心就不在小姐這裡,若再沒有子嗣,那小姐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呀。」
我搖搖頭:「世子不是良配,日後我會想辦法跟他和離。若有孩子,會有諸多顧忌,我就走不了了。」
「小姐……夫人也是!咱們姜家家大業大,為何要讓小姐來這裡受氣!」
「像吳家小姐那樣,招一個上門女婿,不好嗎?」
吳家也是商賈之家,他家女兒吳鳳怡就招了一個俊俏的上門女婿。
吳伯父吳伯母才真的是伉儷情深,不忍女兒嫁出去,便想了這麼一個辦法。
我何嘗不想這樣,可惜我那母親……
不提也罷!
09
如此,過了半年。
母親見我肚子一直沒動靜,在我獨自回娘家探親那日,提出:
「不如讓我娘家侄女蔡文慧嫁過去給世子做小吧。」
「你一直無所出,早晚世子都會埋怨你。侯爺……也會怪罪於我。」
「世子也算不錯了,自己進門,也才隻有一個小妾而已。」
「趁著她還未生下兒子,不如讓你表妹去做世子的小妾,這樣有朝一日,她生下兒子,你也跟著沾光不是。」
父親聽了,反駁說:
「何至於如此。才不過半年而已,再說咱們淑兒年紀尚小,不著急生孩子。」
「況且生不生兒子,又能如何?就是不生,又能怎麼樣?」
母親怒了:「你以為侯府跟咱們一樣嗎?他們家有世襲的爵位。第一個兒子就是世子!」
「你總不想讓別的女人生下世子吧!」
父親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嘟囔著:「早知如此,就不該讓淑兒嫁過去!」
母親頓時哭了起來:「我苦心為她謀得好姻緣,你們父女倆卻都不領情。難道,你真的想讓女兒如我這般嗎?」
往常,母親哭泣,父親必定在旁安慰著。
可現在,聽到她這麼說,父親的手僵在了半空。
「阿妍,你嫁給我這些年,一直都心有不甘,是嗎?」
父親說著,又咳嗽了起來,我趕緊替他扶背:「爹,才好些了,別動氣。去屋裡歇著吧,我給您帶來了些補藥,您試試看。」
我把父親摻了起來,留母親一人在那裡啜泣。
父親確實傷心了,不單是這一件事。
他知道母親心高氣傲,對嫁給他一直心裡憋屈,可也未曾說過什麼。
這一次,竟然當著他的面說了出來。
還有我出嫁前一日那個荷包,後來母親發現我沒帶走,便質問他:「這是我給淑兒繡的,讓她帶進侯府的,怎麼會在你這裡!」
父親解釋說:「是淑兒說阿妍你從未給我繡過,讓我留作紀念的。你可以再給她繡一個更好的,等淑兒回來省親時,再送給她。」
結果母親搶過那個荷包來,幾剪子就剪碎了。
「你也配!」
10
父親今日才跟我說起此事。
眼看著父親眼周的皺紋更深了,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爹,既然娘對生兒子這麼看重,不如您也納個妾吧。」
「周家二小姐對您一直都很上心,她年過三十,都還沒有成親。」
「不如……」
「胡說什麼呢!」父親皺了皺眉。
「怎是胡說呢!咱們姜家這偌大的產業,這許多的鋪子,難道將來要拱手讓人?」
父親握住我的手,說:「我說過,咱們家的產業都是你的。以後不管你在哪裡,這些都是你的底氣。況且,現在大部分家產都是你的嫁妝了,我隻是暫替你保管罷了。」
「為父我啊,從未想過納妾之事。你娘說的那些,你也別往心裡去。回頭,我再勸勸她。」
「無論如何,世子的小妾不該從咱家出去。」
上一世,母親也曾說過這話。
那時,我跟她哭訴,叫她多為我想一想。
而她卻說:「還不是怪你自己不會籠絡世子,這麼久了,肚子一點都不爭氣!」
「難道非要眼巴巴地看著別的小妾爬你頭上,你才甘心?」
現在,我一句都不會跟她吵,更不奢望她會為我著想。
她願意給世子上趕著送小妾,那便送去。
我絕不阻攔。
隻是沒想到,她這麼著急。
半個月後,便帶著表妹蔡文慧來了侯府。
11
那日,我正在屋子裡盤算著姜家的店面。
杏荷風一樣地跑了進來,著急地說:「小……小姐,夫人……夫人來了!」
我還以為是侯爺夫人呢。
涼涼地說:「她來我這兒幹嘛?難不成又想擺譜?」
「不是,是咱家夫人,您的母親來了。還帶著表小姐,這會兒已經在前廳了。說是……說是要給世子納妾!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呵,這事兒,她這麼急啊。我倒要看看,她要怎麼說。」
我隨著杏荷到了待客的前廳,發現侯爺和夫人,世子已經在堂上坐著了。
母親坐在旁側,表妹怯生生地站在她身後。
而世子,斜著眼睛看著我,似乎是在嘲笑我:「連你母親都要給我納妾,你還有何話可說?」
我的確無話可說。
上一世,表妹成了世子的小妾之後,我這個正妻的日子確實水火不容。
究其根源,還是我對他們抱有希望。
尤其是我的母親。
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現如今,我對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自然傷不了我分毫。
我給侯爺、夫人,還有我母親行了禮,便坐到了世子旁邊的位置。
笑著說:「母親大人必是太過思念於我,這才剛剛見過不久,又上門來尋我了。呵呵,母親愛我之心,昭然若揭,我知道的。」
「喲,這是表妹文慧吧?幾年不見,出落得這麼好看啦。聽說舅媽給你尋了一門好親事,是南城的屠戶李家吧?」
「你這次進城,是想去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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