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歷練的時候,我從山裡撿回了一隻灰狼。
灰狼忠心可靠。
縱然在作戰中沒有辦法幫助我獲勝。
我依舊舍不得與他解除契約。
直到一次野外訓練,為了幫助我的S敵獲勝。
他引領狼群將我趕下山崖。
我才知道一向柔弱無依的狼崽子,竟是潛伏在我身邊的狼王。
再次見面,是在競技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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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隨我的對手,站在我對面,恍惚地看著我身邊的位置,問我。
「他是誰?」
我抬手摸了摸男人頭上毛茸茸的黑色耳朵,回答。
「幫我拿回第一的人。」
1
常規賽失利。
我被老師單獨叫到了教室。
窗外斜陽照進房間。
老師喝了口茶杯中的綠茶,看著眼前滿身傷痕的我。
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你準備繼續現在這個樣子到什麼時候?」
「契約獸的職責就是站在契約者的身邊,直到比賽的最後一刻。」
「而你的契約獸沒有辦法與對手的契約獸對戰就算了,你為了保護他,甚至在賽場上都不願意叫他出來。」
「靈識類動物你尚且可以對付,像今天這種兇猛的純輸出型的契約獸,你準備一輩子這樣強行抵抗下去嗎?」
說到最後。
見我依然不為所動,他痛心地勸告。
「江茵,你還記得你曾經是學院第一嗎?」
我捏緊被繃帶纏繞的手心。
愧疚地低下頭,「老師,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契約獸不僅是我們的戰友,更是我們的朋友。結契不是小事,齊淵他本來就被狼族驅逐,如果再和人類結契後再被拋棄,他的處境會變得更加艱難。」
我不敢抬手望著老師的眼睛,害怕看到失望的神情。
語氣卻越加堅定。
「一旦結契,就要對契約獸負責,解除契約的傷害是雙向的,不能因為契約獸弱小而放棄自己的伙伴。」
「這也是您教我的,不是嗎?」
老師的契約獸在一次戰鬥中,為了保護他而受傷。
再也無法上場。
於是他放棄了上賽場的機會,選擇成為一名教師。
這樣的字眼,顯然觸動了他。
但他依然堅持。
「江茵,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你與我不同。」
「你明明有更好的發展,你的契約獸卻過於懦弱,隱而不發。」
老師無奈地搖了搖頭。
「志向不同的人,就算是強行同路,也終將走不長遠。」
「你以後會明白的。」
2
我被老師趕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思考他話中的深意。
可直到快走到宿舍門口,也沒能從中悟出一二。
不再為難自己,我收起多餘的情緒,興高採烈地推開宿舍大門。
「將將將,看看是誰回來啦!」
齊淵本來背著我的方向在做些什麼。
見我進入房間,反倒像是被嚇到似的,匆匆藏起手中的物品。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藏什麼好東西了?」
齊淵伸出手抵住我繼續向他靠近的身體。
轉移著話題,「沒……沒什麼東西。」
多年的相處讓我輕易地看出他在撒謊。
我眯起眼睛,「讓我猜一猜?該不是在聯系其他的契約者吧。」
齊淵被我無端的猜疑嚇出一身冷汗,語氣變得結結巴巴。
叫著我的名字,「茵茵……」
「噗呲——」
見他被我嚇壞的樣子,我不禁笑出聲,開玩笑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和你開玩笑的,行啦,我相信你的。」
齊淵張了張嘴,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
被突然打斷。
「呵——我以為是誰呢?手下敗將和她無用的契約獸。」
葉語路過我的宿舍門口,嘲諷出聲。
3
她的身側跟著她的契約獸。
一隻金色獅王。
人形的獅王一頭金色的中短發張揚地在空中飄揚。
一如他的主人一般張狂。
葉語挑釁地望著我和齊淵的方向,
「還有三天就是學院的戶外訓練了,這次訓練的前七名將會參加面對全陸範圍的比賽。」
「江茵,你想到辦法了嗎?」
「實在不行,我從家裡借你一隻契約獸算了,到時候要是你因為契約獸像今天這樣被按在地上打,可是有些不光彩啊。」
葉語家底雄厚,和我們這樣需要自己契約的學生不一樣。
她的家裡有大量培養好的契約獸,從四處搜刮而來。
隨時為她的比賽更換。
契約獸被強行摘去契約,又被殘忍丟棄。
直到下一次適合的比賽出現,才能得到再次被使用的機會。
聽出她話語中的攻擊性,我悄悄將齊淵拉到我的身後。
呈現出保護的姿勢。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齊淵很好,全陸大賽我會全力以赴的。與其關心我如何,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的契約獸吧。」
「——他的手臂在滲血,今天比賽的時候,我在那裡劃了一刀,你到現在都還沒有給他包扎嗎?」
葉語經由我的提示,望向契約獸的手臂,果然發現被獸人刻意遮掩住的那塊布料正在顯現出刺眼的紅色。
她不耐煩地皺起雙眉,「蠢貨,這都能被傷到。」
隨即又瞪向我,「這次的事沒完,我過幾天和你算賬。」
然後趾高氣昂地走掉了。
獸人望著自己突然又開始發脾氣的契約者,也頗有些無奈。
往我的方向點了點頭,接著有些落敗地跟了上去。
齊淵擔心我的情緒,悄悄地去拉我的衣擺。
我安撫地對他笑了笑。
「我沒事。」
4
夜晚。
星星布滿了整個天幕。
我帶著齊淵躺在學院後方的草坪上,抬頭望著夜空。
齊淵偷偷將視線從星星轉移到我的身上。
有些擔心地詢問,「今天下午比賽的時候,還疼嗎?」
「噓——」
我將雙手枕在頭後,望著漫天閃爍的繁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另外提了個話題。
「齊淵,你知道我老師的契約者是什麼動物嗎?」
齊淵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提起這個問題。
還是配合地搖了搖頭。
「——是靈狐。」
「靈狐一族有預示未來的天賦,傳說中靈性很強的靈狐甚至能觀看夜相,改變自己的命運。」
「老師的契約獸就是後者。」
我將手從身後抬起,在眼前圈成一個小孔,眺望天空。
仿佛自己也成了靈狐。
擁有預知一切的能力。
「當時在賽場上,靈狐預測出老師有血光之災,提前規劃一切,擋在老師的面前,最終使得自己的天賦全部喪失。」
「傳言有假。」
我高深莫測地說出一切,又大起大伏地轉折。
「沒有那麼神奇,每次改變命運關鍵節點的機會,它們都是在耗散自己的壽命。隻是出於對於老師的不舍,靈狐寧願獻出生命,來保全他的安危。」
「靈狐最終雖然失去大部分的天賦,沒辦法陪伴老師上場,但預知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沒有那麼容易消失。」
「今天老師的契約獸在我離開的時候悄悄拉住了我,說我這次訓練有一個很大的機遇。」
我將圈成小孔的手放下,直直地望向齊淵,賣著關子問他,「你相信我嗎?」
「什麼?」
隨著夜風吹亂我的發絲。
我笑著說,「我從小運氣就很好,我們打個賭。」
「這次就是我們倆的機遇。」
5
歷練當天,懸崖峭壁前。
我捂住被狼群咬傷的手臂,難以置信地望向站在狼群面前的男人。
「你騙了我?」
剛剛進入森林的時候,齊淵提出要和我分開尋找歷練的材料。
我同意了。
結果他才沒離開多久,我所在的地方就被層層迷霧席卷而來。
這是狼群的天賦。
第一次見到齊淵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但比起那時,今天的情形顯然要糟糕得多。
心頭敲起警鍾,有些擔心齊淵的情況。
我快速奔走在森林中,叫著他的名字。
「齊淵,齊淵——」
很快我就走失在雜亂的地勢中,但擔心的情緒佔領高地,讓我沒能及時注意到暗處一雙雙發著綠光的眼睛。
直到一隻狼衝上來將我咬住的時候。
我才發現。
——我被狼群包圍了。
6
我被一路追趕,直到抵達山崖。
離萬丈深淵就差一步之遙。
這時齊淵出現了。
他威嚴地站在狼群中央,所有的狼都為他讓路。
直到這時候我才發覺自己被騙。
我想不出理由,「為什麼……」
齊淵扭頭不願看我,「你今天不能參賽,等訓練結束,我就放你離開。」
心中幾乎是馬上跳出一個名字,我近乎肯定地說。
「是葉語嗎?」
我自嘲一笑,「倒是我從沒有懷疑……原來每次與你參賽,你不願意出手,不是不行,是不願意。」
齊淵偏頭不答,頭頂的耳朵心虛地圈成一圈。
「等今天結束……」
「既然這樣,那就各憑本事吧。」
我打斷了他想說的話,出乎他意料地衝向狼群,準備殊S搏鬥。
狼群生性好鬥,見我想要動作,迅速朝我撲了過來。
變故在這時發生。
「住手——」
齊淵想要阻止暴走的狼群,但我本來就離身後僅有一步,巨大的衝力讓我向後倒去。
然後迅速墜下山崖。
7
我望著上方齊淵著急的臉龐,突然生出一點可悲。
一直以為他身體虛弱,我特地向院長求了點增長天賦的草藥。
草藥現在就藏在我的袖口。
想在最後告訴他,「機遇沒有關系,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結果是隻有我一個人的認真。
……
隱約間,我感受到身體被觸碰。
身下一輕。
我被抱了起來。
手心的位置觸及到一片柔軟,是暖和的。
像是耳朵。
我聽到男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大晚上的,怎麼躺在地上睡覺。」
「怪不講禮貌的。」
8
大霧彌天。
我從樹林深處逮住一隻野兔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傍晚。
我望了望漸漸變暗的天色,抬起袖子擦了擦從額間滑落的汗珠。
抓起被我扼住命運喉嚨的兔子,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山洞內。
側坐在地上的男人聽到洞口的聲音,頭上黝黑的耳朵不可察覺地動了幾下。
卻還是閉著眼睛假裝小憩。
直到我提著野兔走到洞內,大聲地說,「我回來啦!」
他才睜開眼睛,不平不淡地「嗯」了一聲。
可惜他這副故作矜持的樣子被眼神出賣,兩隻眼睛渴望地望著我手裡拿著的東西。
發現是一隻野兔後,失望的神情難以掩飾,「怎麼又是兔子。」
昨天下午已經吃過了一次兔子。
這隻挑食的豹子顯然對於這種重復的出餐感到不滿。
我一邊處理著兔子身上的毛發,一邊嫻熟地順毛,
「哎呀,這兩天捕食的頻率太高,動物的警覺性都有點高,遠遠地看見我就開始跑,除了兔子外,其他也捕不到什麼。」
「就當委屈你一頓了。」
褚胥冷冷地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勉強算是同意了。
很快我在洞裡生起一團火,將處理好的兔子放在火架上烤熟。
再用小刀將烤熟的兔肉分塊,和他吃了起來。
吃飯的途中,我想起了什麼,進食的動作停頓。
嘴唇抿成一條線,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一番糾結後,我放下手中拿著的兔肉,望著正在進食的豹子開口。
「褚胥,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是全陸大賽了,我該回去了。」
9
咔嚓——
木棍斷裂的聲音從褚胥的手中傳出。
而他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仿佛剛剛的斷裂聲隻是他不經意間弄出來的。
他繼續低頭吃著兔肉,隨意地回應,「哦。」
隻是在我沒有注意到的角落,頭上立著的耳朵低了又低。
我一時也拿不準他的態度,接下來準備好的話也不太好意思開口。
「我……我的意思是,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自從從山上掉下來後,我就和上一任契約獸斷了契約……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可以……」
我難得窘迫,斷斷續續地表達我的訴求。
好好的一個契約邀請,被我搞得像是伴侶結誓。
主要第一次結契的時候,齊淵傷勢過重,是他主動上來和我結契的,
也就省掉了很多環節。
說起來這次還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發出契約邀請。
好在褚胥理解了我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剛剛還有些低垂的耳朵立馬精神起來。
他輕抬起自己的下巴,恢復了平時神氣的樣子。
「你想讓我做你的契約獸?」
我點了點頭,還沒等我接著說幾句好話。
他立馬打斷我,「我現在可是全陸唯一一隻黑豹。」
我有些錯愕地聽著他說出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
立馬局促地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灰塵,給自己找補。
「沒事的,沒事的,你有你自己的選擇,我尊重你的決定。我會另外找其他合適的契約獸的,比賽結束我還會回來看你的……」
話落,我系上需要隨身攜帶的包裹。
轉身便準備離開。
還沒等我走出山洞,簌簌的風聲從我的耳旁傳來。
一隻黑色的獵豹飛快地從我的身後閃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我撲到地上。
落地的瞬間,褚胥立馬又變回人形。
這下平時的從容全部不見,他氣得頭上的耳朵都在顫抖。
「你敢!我可是全陸現在唯一一隻黑豹,籤了我絕對是你賺了!」
「你還看不上我,我都沒有嫌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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