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神經病到底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你既然知道我為了她可以連命都不要,那就不要再在我面前說她一點不好。”
即使是躺在病床上,他言語中的威懾性還是讓他媽震在原地。
我離開的時候,秦初燃隻想到往國內找,在知道我有一個小姑後,他躺在病床上也要調查我們,天天打著電話騷擾。
“寶貝,你那個前夫真的很執著,第一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哭得像個小孩一樣,Shame!”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理他,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等小姑以後給你找個更好的!”
我們把他電話拉進了黑名單,他卻在那天和葉舒徹底攤牌。
秦初燃幾番嘗試撥打失敗後,拔了手上的點滴就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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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舒攔住他: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她已經不要你了!”
秦初燃一巴掌甩在她臉上,看她的眼神跟看仇人沒有什麼差別:
“如果不是你,她會離開我嗎?!”
“我怎麼當初就會想著和你玩玩呀,有什麼好玩的?我明明以後會娶到那麼好的一個老婆,我為什麼要去做這些?”
“葉舒,趁我還沒有開始發瘋,你走吧,離我越遠越好。不要再來刺激我,這輩子我隻會愛她一個人。”
12.
話雖然這麼說了,可是秦初燃飛過來找我的時候,葉舒也悄悄買了票跟來。
在心理療愈所門口看到我的時候,他一下就哭了出來:
“是我的錯,是我害得你來這裡看病,我罪該萬S!”
如果說他在和我結婚後還和葉舒保持那種關系是最嚴重的錯誤,那麼從來沒正視我的心理問題,就是排第二的錯。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也像他家裡的人一樣,把我當成神經病。
這條街來往的人特別多,一個高大的東方面孔,還當著一個人女人的面哭,回頭率肯定是百分之百的。
況且我不願意和他有什麼糾纏,下意識就繞開他往旁邊跑,對,就是跑。
秦初燃看見我的反應後深受打擊,臉色一下變得慘白,有可能是還沒恢復好就長途跋涉地過來,身形還明顯地晃了一晃。
本來我跑過這條街,再過一個巷子就能到家,然而很不巧,這條街上發生了搶劫。
嫌疑犯從巷子裡衝出來的時候,撞到了堆得有三四人高的巨大木箱,裡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鐵扳手。
人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有一兩秒的愣神,我也不例外,呆站在原地,躲都不知道躲了。
我閉上眼睛等待劇痛地襲來,可是下一秒,我就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一個女人的慘叫聲響起,我抬眼看去,正是已經好久不見的葉舒。
她疼得整個額頭都是汗水,卻一點也沒有關心自己的傷勢,隻是呆呆地看向抱緊我的秦初燃,豆大的眼淚不斷從眼眶中滑落,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
可是她眼裡的人,隻是顫抖著聲線在斥責我:
“你知不知道多危險!你跑什麼啊?!”
“你要是出了點事讓我怎麼辦?!你說啊!”
他把我勒得快要窒息,明明剛剛離他更近的是葉舒。
從秦初燃來堵我的時候她就站在那裡了,沉默地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流露出來的悲傷把她整個人罩住,讓人看得也莫名難過起來。
我掙開他,著急地示意他看葉舒:
“她受了很嚴重的傷!”
但他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還是轉過頭來抓緊我的手腕,生怕我逃跑了一樣:
“已經有人叫了救護車,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聽得心寒,更不用說在他說出口後痛苦閉上眼的葉舒。
13.
他真的一天也沒在醫院帶過,整天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追。
小姑的公寓私密性特別好,他進不來,就在附近的小區買了一套房子,每天都在出口那裡等著我。
“寶貝,你得慶幸我們這棟樓早就已經住滿人了。”
她站在窗口吸煙,看著街口處锲而不舍的男人。
我不想看見他,所以停了幾天的治療,整天窩在家裡。
他等不到我,也整天站在街口,無論刮風還是下雨。
可我的治療隻是初見成效,並不表明我已經徹底好起來。
在脫離治療的第三天,我開始做起了噩夢,從大雨天被我爸趕出門,哭著在電話亭打電話給我媽被掛斷開始,一直到他和葉舒,在那張我想象的大床上放肆纏綿。
我半夜哭叫著大喊,把小姑這樣好睡眠的人都給吵醒。
她來抱住我:
“小乖,你是最好的小乖,都是他們的錯,我們不能被他們的傷害束縛著,我們要往前走。”
我爺爺奶奶重男輕女,小姑小的時候,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偏偏我爸爸還是個混蛋,和他朋友開著低俗的玩笑,說要把小姑賣給他朋友做媳婦。
小姑聽見後和他大吵一架,回家理論,卻被我爺爺痛打一頓:
“你敢在外面丟你哥哥的臉?你哥哥哪裡說錯了?!”
“女兒不就是賠錢貨!等你再大一點,我也就找個高彩禮的人家把你嫁出去!”
所以我小姑明白了,有我爸爸在,爺爺奶奶的愛,她是奢求不來的。
於是在晨曦微露的清晨,她和同村的朋友相邀著離開,再也沒有回去過。
平靜之後,我回抱她,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是不是不應該怕秦初燃?”
“你當然不應該怕,是他應該對你歉疚,你不能因為這個人的阻攔就放棄變好,這不是小姑希望看見的。”
第二天早晨,她開車帶我去了療愈所。
14.
治療恢復後,我不再麻煩小姑繼續送我,很多事情我需要自己去獨立面對。
再在門口看見秦初燃的時候,我把包裡準備好的辣椒水往他臉上潑:
“秦初燃,這是你欠我的!”
他的臉被辣得生疼,連眼睛都睜不開,卻還是要上前攔住我。
“你痛嗎?”
我駐足問他。
他本來不想承認,可我買的是市面上最厲害的辣椒水,在整張臉發紅之前,他終於承認:
“痛。”
“可我當時比你現在痛上千百倍不止,醫生說我本來控制得挺好的,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再次發病的原因。”
我認真地看向他,終於決定不再逃避。
我想為自己爭取一個未來,是不依附任何人,隻靠我自己的,所以我不能再隱藏自己的情緒。
秦初燃本來臉色就很難看了,現在更是扭曲到我難以形容,他嗫嚅著嘴唇,好半天了,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秦初燃,你應該是想我好起來的吧?”
他重重點了好幾下頭,把頭發上的辣椒水甩得到處都是,連我的袖子上都沾上了。
“如果你想我好起來的話,就別再來找我了好嗎?沒來醫院的時候,我連續做了三天的噩夢,夢到我爸媽打我不要我,夢見你和葉舒接吻上床,然後又哭著醒來。”
“那天你和葉舒接吻的時候我在現場,晚上我沒睡著,你和她的動靜,我也聽得一清二楚。錯誤始終是錯誤,傷害已經造成,受害者有選擇原諒與否的權利,我並不願意聽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解釋。”
“我被這個病折磨得太久了,我也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我不想再被人當成是神經病,你明白嗎?”
他垂下頭重復著剛才的動作,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但是這一次,我能清楚看見他的身子在顫抖,然後臉上滑下兩道明顯的淚痕,把紅色的液體都給稀釋掉了。
我背上包轉身離開,這些話我醞釀了一整晚,其實最開始沒有考慮過他會不會接受。
我隻是想說,我也必須這樣去說,我也更需要這樣去做。
走過街角的時候,他在身後把我叫住,可能是一直在哭,嗓音嘶啞得讓人難受:
“任熙,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但是這世間,沒有那麼多後悔藥可以給你吃。
15.
等我精神狀態恢復得差不多後,我去看了葉舒。
她下半身傷得太重,從肚子往下,全部被截肢。
我本來以為她不願意和我說話,沉默地放下花籃,她卻在我離開時出聲:
“秦初燃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就連繳費都是叫人來的。”
“我執著了十多年,從第一次見到他就愛上他了,我勾引他,灌酒,下藥,我什麼都幹過,我以為上了床後,他多多少少都會對我有點感情......”
“但我錯了,我輸得一敗塗地,在他心裡,我連你一根頭發也比不上。”
我不想安慰她,我是這件事唯一的受害者,對於他倆風花雪月的情事,沒有一點興趣。
但我並不認同秦初燃對她沒有感情,在意和性欲不是假的,他不是動物,並不會看見一個異性就沒有理智地撲上去。
至於是哪種感情,和我比起來誰多誰少,我現在一點也不願意去探究。
葉舒被轉回國內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了,在那時,我最後一次見到秦初燃。
葉舒她爸知道這件事後深受打擊,連床都下不來。
是秦初燃他媽來的,還用自S威脅他一起回去。
那天才下午,他卻喝了好多酒,醉醺醺地在門口堵住我說:
“任熙,我要是S了,你會不會想我?”
我皺著眉甩掉他的手,覺得他不可理喻,這算什麼解決問題的態度?
用生S來衡量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價值,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但他沒有開玩笑,他是真的S了,就在回國的三天後。
律師打電話過來說,他把所有自己名下的財產都留給了我:
“他回來後就去寺廟裡待著,等住持敲他房門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走了很久了。”
“醫生說是酒精感染了沒有愈合好的髒器,喝得太多了,整個房間全是酒瓶,遺言寫在你那個小本子上面的,他媽......”
這個律師太會共情,話多到讓我覺得聒噪。
“全部捐了吧,以後沒事就別打來了。”
我徑直掛斷電話。
說實話,除了唏噓之外,我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情緒。
那個問題現在我可以回答他了。
我不會想,還是像我之前說的那樣,用生S來衡量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價值的人,我看不起,更不會去想。
我還有自己未完待續的人生,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去想,但隻是關於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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