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問我考慮得怎麼樣了，如果想做手術要提前預約。

「怎麼了，臉色那麼差，我可沒逼你加班哦。」蔣北庭冷不丁地開口。

 

「沒事，是我自己的私事。」

 

「如果你找不到人分享的話，可以跟我說說，我絕對會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保證不和別人說你的事情。」蔣北庭說完還舉起手發誓。

 

這副樣子實在有點違和，與他平時高冷的形象形成反差萌。

 

我把想去做手術祛除胎記的事情告訴了他。

 

如果祛除胎記的話，我這段時間掙的錢都要花光。

 

我從來沒有一次性花過這麼多錢，覺得有點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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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醫生說，我現在這個年紀本就錯過了最佳祛除胎記的時機，越往後的話效果越不明顯。

 

建議我還是盡早去把它祛除掉。

 

蔣北庭聽完後細細地端詳了我的臉，認真地說：「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很美，你無需感到自卑。」

 

「但是每個人都有追求美的權利，如果這個胎記已經形成你心裡一根深深扎根的刺，你想要把它連根拔出，我全力會支持你。

 

「許知蘊，你要知道讓自己開心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沒有必要因為多花了些錢而有負罪感，何況那些錢本來就是你自己掙的。

 

「再說了，以你的本事，你覺得你日後還掙不到比這更多的錢嗎？那樣的話你也太小瞧我們清大的王牌專業了。」

 

蔣北庭的聲音低沉溫柔，好像帶著某種治愈的魔力，輕飄飄地就把我糾結了好幾天的內耗治好了。

 

這時屋外傳來煙花綻放的聲音，倒計時正在開始。

 

「學長，我們一起許個願吧。」我看著遠處耀眼的煙花，微笑地跟他提議。

 

這是除了江砚，第一個在我身邊一起跨年的男生。

 

「學長，你許了什麼願？」我沒話找話，總覺得這麼美好的氣氛不多說點什麼有點浪費。

 

「我許願許知蘊以後不要再為了胎記自卑。」

 

說完，他的頭頂正好炸起了一片煙花，照亮了天空。

 

同時，我內心深處的某個陰暗的角落也被照亮了。

 

11

 

寒假我一回到家，叔叔跟我媽看到我的臉都為我高興。

 

因為我在上學期做了祛除胎記的手術，現在恢復得很好。

 

素顏幾乎看不出來痕跡，化了妝之後更是沒有一點瑕疵。

 

「女兒，媽媽對不起你，要是當年咬咬牙讓你去省城看醫生，早點把胎記做了多好，白白浪費你的美貌那麼多年。」

 

我看到媽媽眼裡湿潤的淚光，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媽，現在做也不晚啊，別想那麼多了。」

 

這時家裡的門鈴響了，我過去開門。

 

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我很久都沒想起的江砚。

 

他看了我的那一刻臉上充滿陌生，接著又帶著幾分驚豔。

 

他呆呆地跟我道歉：「對不起，走錯了。」

 

接著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門牌號，急匆匆轉身擋住我即將關上的門。

 

「知蘊，你的胎記？你現在變得這麼漂亮了？我想……」

 

「你有事嗎？沒事的話請回去吧，我們要吃飯了，還有我們家不歡迎你。」

 

說完我直接把他推開，然後快速把門帶上。

 

「蘊蘊，是不是江砚啊？」我媽邊炒菜邊問我。

 

我點點頭，囑咐她道：「媽，以後他來家裡找我就說我不在。」

 

「你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到外地上大學後他總是跟我打聽你的消息，放假了老是過來家裡問我你有沒有回來。」

 

「媽，我跟他不可能，你以後別提起江砚這個人了。」

 

12

 

我去參加高中同學會。

 

本來不想去的，但是聽說班主任林老師也會過去。

 

林老師在高中的時候對我極好。

 

要不是她幫我教訓那些罵我醜八怪的同學，開導我，我恐怕會想不開退學。

 

沒想到我來的時候才知道林老師家裡有事，已經提前離開了。

 

我正打算回去，打算改天再去她家裡拜訪。

 

這時候有人叫住了我，「這不是我們班的學霸許知蘊嗎？怎麼剛來就要走啊？」

 

我隻好無奈轉身，當我的臉面向包廂裡的同學們的時候。

 

現場同時發出異口同聲的驚呼：「哇！」

 

江砚第一時間站了起來，眼裡再次閃現出那天在我家門口見到我時的驚豔。

 

「知蘊，快坐，我專門給你留的位置。」

 

我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他旁邊的位置，然後選擇到他對面的空位置坐了下來。

 

「知蘊一個學期沒見，現在變得這麼漂亮了？」

 

「對啊，你用什麼化妝品遮瑕那麼好，說出來讓我種草種草唄！」

 

張嘯看了我和江砚一眼，打趣道：「許學霸你真的好狠的心啊，去了北京上大學後就一直沒有聯系我們砚哥，他想你都快想瘋了。」

 

「就是，他已經和徐月分手了，那女的把我們砚哥當備胎，還把他當提款機，最後被砚哥發現拿他的錢養小白臉，氣得我們砚哥當場就和她分手……」

 

「咳咳，說這些幹什麼。」江砚假裝咳嗽，打斷了張嘯的話。

 

「總之，砚哥一直為你守身如玉呢，我看你們現在真是郎才女貌，幹脆今天就在一起得了。」

 

我聽著他們這些人對我跟當初截然相反的評價和態度。

 

突然覺得美貌真是一件厲害無比的武器。

 

它可以讓討厭你的人喜歡你，輕視你的人尊敬你，嫌棄你的人追捧你。

 

隻可惜，我不會對此而感到一絲一毫的感動。

 

因為我知道，我要變美從來不是為了取悅任何人，而是為了取悅我自己。

 

僅此而已。

 

「知蘊，我們一起唱首歌吧，這首《告白氣球》怎麼樣？你不是一直想和我一起唱這首歌嗎？」

 

江砚把話筒遞給我，眼神灼熱而期待。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我的身上。

 

我站了起來，扯出一個抱歉的假笑：「不好意思，我嗓子啞了，今天就先回去了。」

 

說完，我略過他的肩膀，直接開門走了出去。

 

江砚僵硬了幾秒，很快就把話筒一扔，快步地追了出去。

 

13

 

我剛走到巷口，突然被人叫住。

 

「知蘊，等等我。」

 

江砚跑到我的面前，氣喘籲籲地看著我。

 

「知蘊，我有話跟你說。可以給我幾分鍾嗎？」

 

我不想搭理他，準備越過他離開，沒想到江砚卻拉住我的手不肯松開。

 

「求求你，知蘊我知道錯了。」

 

「你別不理我好嗎？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才意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我上課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走路的時候都會想起你，如果這一切有你在我身邊該有多好？」

 

「都怪我搞砸這一切，但是我已經看清楚自己的心了，從今以後我心裡隻有你一個人，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喜歡你，知蘊。」

 

「抱歉，我不喜歡你。我早就把你忘了，請你以後別再來煩我了。」

 

說完我掰開他的手，沒想到他卻越握越緊。

 

江砚臉色有些嚇人，固執地搖搖頭：「你在騙我的對不對？我不相信你這麼快就不喜歡我，我……」

 

突然他捂住我的脖子，朝我吻了過來。

 

14

 

男生的力氣實在不是我輕易可以反抗得過的，我隻能被迫看著他的唇朝我越來越近。

 

就在江砚的唇即將碰到我的時候，他的側臉突然被人揍了一拳，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

 

我一轉頭，發現打他的人居然是蔣北庭。

 

「你沒事吧？」蔣北庭擔心地問我。

 

「沒事，謝謝你啊，學長。」

 

蔣北庭睨了一眼地上的江砚，語氣帶著幾分兇狠：「強迫女生算什麼本事？真給我們男人丟臉！」

 

「知蘊，他是誰？你拒絕我是不是因為他？」江砚臉上烏青，不S心地質問我。

 

「跟你有什麼關系？我拒絕你純粹因為我不想跟一個渣男在一起罷了。」

 

說完，我拉著蔣北庭一起離開。

 

15

 

我和蔣砚一起走路回家。

 

「學長，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老家好像不是這裡的吧？」

 

「我外婆是這裡的人，我過來探親，晚上出來散步沒想到看到你了。」

 

我忍不住說，「這麼巧啊？這樣都能遇到。」

 

蔣北庭點點頭，耳根子悄悄紅了起來。

 

突然，他轉過頭看了看我的臉，最後在我眼睛停留許久。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眼光真差，居然喜歡那種人。」

 

我想了想自己確實有點眼神不好，不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那是以前，我現在眼光可好了。」

 

「是嗎？怎麼變好的？」蔣北庭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多跟優秀的人待在一起，久而久之自然眼光就會提升了唄。」

 

蔣北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所以你得多和我待在一起。」

 

我愣了愣，心裡有些微微觸動。

 

夜色在這一刻為我們添上了一層朦朧的意境。

 

但是兩個人的心在此刻卻變得逐漸清晰，心裡的那個疑惑呼之欲出。

 

16

 

回到學校後，我又遇到了江砚。

 

他看上去有些頹廢，外套滿身是褶皺, 頭發也亂糟糟的。

 

「知蘊, 我來看看你，你能陪我說說話嗎？」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會介意，而且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

 

「別騙我了，你那個學長根本不是你男朋友，我都打聽過了, 他最多算你老板。」

 

江砚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自信地說：「我知道你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的人。知蘊，和我在一起吧，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我冷冷地看著他，「你憑什麼以為我在聽見你說我隨便，不睡白不睡的這些話後還會對你念念不忘？」

 

江砚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嘴角微微抽搐道：「你，你都聽到了？」

 

「沒錯, 既然你三番兩次來糾纏我, 就別怪我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

 

「你說你不喜歡隨便的女生, 好巧，我也不喜歡你這種隨便的男生。

 

「面對女孩子的表白不主動不拒絕, 並且還跟她睡了，醒了後當沒事發生，你不僅隨便而且還渣, 我現在對你隻會感到惡心，勸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江砚眼神閃過一抹絕望，他眼眶有些微紅, 抱歉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那時說話沒過腦子, 那些並不是我的真心話, 我其實是喜歡你的，隻是我發現得太晚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

 

「不管你有沒有想過, 傷害已經造成了。而且你現在來找我也並不是因為有多喜歡我, 隻是因為我現在臉上的胎記沒有了，變好看了，讓你在朋友面前有面子才後悔的，你不要再騙自己了, 你跟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嗎？」

 

江砚像被說中了要害, 眼神有些渙散, 嘴裡念念有詞。

 

但是他卻找不出證據來證明自己對我的喜歡是純粹的、真心的。

 

我不想再看他一眼, 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江砚再次叫住了我。

 

「知蘊，我錯了，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真心嗎？一次就好。」

 

我還沒開口, 這時一個嚴厲的聲音代替我的回答。

 

「不可以, 因為她的男朋友不同意。」

 

蔣北庭走了過來並且牽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看來上次你還沒被我打夠？居然敢想撬我的牆角，有膽子的話盡管試試。」

 

江砚看到蔣北庭摩拳擦掌，想到上次被打的事情有些後怕。

 

深深地看了我最後一眼, 然後灰溜溜地離開了學校。

 

也好，從此我們互不幹涉，兩兩相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