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無量仙翁。

 

原始天尊座下首席大弟子。

 

闡教大師兄。

 

許多人認為我是「十二金仙」之首。

 

可我不是，

 

我連「十二金仙」都不是。

 

他們住在十二處洞天福地，

 

而我常駐南極苦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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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他們十二個打心眼兒裡看不上我，

 

太乙那個最後晉級的，

 

甚至還敢公然和我動手。

 

因為他們都是「靈珠」轉世，

 

而我隻是棵桃樹，

 

依靠自身努力修煉成仙的桃樹。

 

桃李滿天下的桃樹。

 

（1）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啟了靈智。

 

隻記得那時候我還是一棵樹。

 

我能聽到風吹樹葉哗哗作響，

 

我能看到春回大地滿眼翠綠，

 

我能聞到各種花草的香氣，

 

我能感到鹿S豹口的哀傷。

 

可是我不能動，

 

因為我是棵樹。

 

盡管我開啟靈智，

 

對外界有了感知，

 

但是我不能動。

 

那時候，

 

像鹿一樣奔跑，

 

是我最大的願望。

 

哪怕我會被豹子吃掉。

 

隻要能動，

 

S而無憾。

 

我又活了很多年，

 

春去秋來，

 

花開花落，

 

可我還是不能動。

 

直到一位白衣少年來到我的面前。

 

他白衣飄飄，仙風道骨，

 

劍眉星目，笑容燦爛。

 

「我叫元始。」

 

「行路至此，口渴難耐。」

 

「能摘一顆你的桃子解渴嗎？」

 

他很有禮貌，

 

我也不是小氣的樹。

 

那麼多桃子，給他吃一顆，

 

不算什麼。

 

他坐在樹下，

 

吃著桃子和我聊天。

 

我問他：「你從哪裡來？」

 

他答：「我是上古大神盤古的孩子。他的最後一口神氣，化成我們三清兄弟。」

 

我問他：「你要到哪裡去？」

 

他答：「創辦闡教，踐行天道。」

 

我問他：「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他認真的看著手裡的桃子：「你的桃子很有靈氣，會對我創辦闡教有很大的幫助。」

 

我問他：「那你是同意我跟你走了？」

 

他看向我，目光像黑洞一樣深邃：「你怎麼跟我走呢？」

 

啊！

 

我忘了！

 

我不能動！

 

他笑了：「我傳你一套仙法，你每年給我十萬仙桃。」

 

「這套仙法能幫助你修煉成人。」

 

「還能幫你凝聚天地靈氣。」

 

「但你隻是一棵樹，先天不足。吸納太多的天地靈氣，你的本體受不了。」

 

「即使化形成人，你的本體也會受傷，如同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叟。」

 

「你可願意？」

 

我也笑了。

 

隻要能動，

 

S都不怕。

 

還怕傷及根骨？

 

他走了，

 

創辦闡教，

 

踐行天道。

 

我按照元始天尊留給我的仙法刻苦修煉。

 

我的桃子越結越多，

 

每顆桃子的靈氣都比以往更加充裕。

 

我的軀幹日益衰老，

 

也逐漸向人形接近。

 

隻要能動，

 

我甘願接受一切後果！

 

後來，

 

元始天尊的徒弟越來越多。

 

他不再親自來取桃子，

 

每年到了約定的時間，

 

來的都是不同的弟子。

 

廣成子、懼留孫、玉鼎真人、靈寶真人……

 

每一個來取桃子的人，都會恭恭敬敬的叫我一聲「大師兄」，

 

然後拿走我的桃子。

 

他們每個人的修為都比我高，

 

卻還是恭恭敬敬的叫我「大師兄」，

 

作為一棵不能動的樹，

 

這讓我十分滿足。

 

遇到元始天尊這樣的師父，

 

真是我的造化。

 

我更加刻苦的修煉功法，

 

結出靈氣更加充裕的桃子，

 

回報我的師父。

 

就這樣，

 

年復一年，

 

我距離化人隻剩一步。

 

我的桃子早已達到仙桃水平，

 

我的軀幹卻瀕臨崩潰。

 

我時常犯困，

 

一睡就是很久。

 

那天，

 

我剛睡醒，

 

發現一個紫袍青年，

 

正在我身上摘桃。

 

見我醒了，

 

衝我一笑，

 

坐在我的樹下，

 

一邊乘涼，一邊吃桃。

 

「你的桃子不錯。」他說。

 

他笑起來有一對虎牙，

 

有點玩世不恭。

 

「我叫通天。」

 

「你是難得一見的先天聖樹。」

 

「稍加修煉，就能得道成仙。」

 

「可惜了。」

 

「你把靈氣都供給了桃子。」

 

「導致自身根基受損。」

 

「如果不結這麼多桃子。」

 

「你早就成仙了。」

 

「哈哈哈哈。」

 

「你真是棵傻樹。」

 

我不喜歡這個人。

 

他沒有禮貌。

 

問都不問一句，

 

就上來摘桃，

 

還說我傻。

 

我的桃子都是給我師父元始天尊準備的。

 

他憑什麼吃？

 

如果沒有師父賜我仙法，

 

我怎麼能有如今半步人形的造化？

 

通天教主絲毫沒有察覺我的不悅，

 

繼續吃桃、說話，

 

像個話痨一樣。

 

「你現在修煉的功法有問題。」

 

「雖然能讓你修成人形。」

 

「但是損害了你的根基。」

 

「你修煉的功法。」

 

「隻能幫助你結出更多仙桃。」

 

「如果不修煉這套功法。」

 

「憑你自身的悟性和這裡的天地靈氣。」

 

「你早該成仙了。」

 

「可惜了。」

 

通天教主吃完桃子，

 

桃核隨地一丟。

 

手在衣服上蹭蹭，

 

又爬到我身上去了。

 

我很憤怒，

 

「你幹什麼？」

 

「這些桃子都是給我師父的！」

 

「你已經吃了一個了！」

 

「其他的不準你動！」

 

通天教主黑色的眸子閃耀著質樸的光芒：

 

「你一棵破樹，還有師父？」

 

「我不白吃你的桃子。」

 

「你的軀幹已經瀕臨S亡。」

 

「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他盤坐在我的樹枝上，

 

紫色的道袍隨風飛舞，

 

精純的仙氣直接灌入我的軀幹，

 

像奔騰的大江，

 

滋潤著我幹枯的軀幹。

 

通天教主很大方，

 

仙氣像不要錢一樣，

 

毫無保留的輸入我的體內。

 

直到我成功化形。

 

「成了。」

 

我很興奮。

 

通天教主的臉色卻十分蒼白，

 

可他黝黑的眼珠卻像星星一樣明亮。

 

「你能動了。」

 

我嘗試挪動自己的腳。

 

一步，

 

兩步，

 

步子很小，

 

身形蹣跚，

 

頭重腳輕，

 

隨時撲街。

 

「吃桃！」

 

通天把五萬仙桃全部送進我的嘴裡。

 

磅礴的靈力充斥著我的四肢。

 

我自己都不知道，

 

原來我的仙桃，

 

有如此功效。

 

築基、金丹、元嬰、化神、金身、金仙……

 

仙桃入體，

 

我的修為水漲船高。

 

和廣成子他們相比，

 

我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兄！

 

通天教主將剩下的五萬仙桃煉成拐杖，

 

又將我褪下的樹枝做成古扇。

 

我有了自己的本命法寶——蟠龍拐杖、五火七翎扇。

 

通天很疲憊。

 

他手一伸：

 

「給我個桃。」

 

我急忙奉上。

 

我很羞愧。

 

人家幫了我這麼多，

 

我剛才還不讓人家吃桃。

 

他坐在地上，

 

吃著桃子和我聊天。

 

我問他：「你從哪裡來？」

 

他答：「我是上古大神盤古的孩子。他的最後一口神氣，化成我們三兄弟。」

 

我又問他：「你要到哪裡去？」

 

他答：「創辦截教，踐行天道。」

 

他問我：「你願跟我一起去嗎？」

 

他也是盤古大神的孩子。

 

他也要創辦仙教。

 

他也要踐行天道。

 

隻不過，

 

他主動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

 

我問他：「是因為我的仙桃具有靈氣，對你創辦截教很有幫助嗎？」

 

師父元始天尊就是這麼說的。

 

通天教主也是這麼想的吧。

 

通天笑了，小虎牙透著一股純真。

 

「你已經不是樹了，還能結出幾個桃？」

 

「指望你的仙桃，我的截教弟子都得餓S。」

 

「修仙靠自己。」

 

「不管你是靈珠還是魔丸。」

 

「不管你是聖樹還是龍妖。」

 

「隻要一心向善，努力修煉。」

 

「都能成仙。」

 

「你跟我走，做我的首席大弟子，截教的大師兄。」

 

「去教導你的師弟師妹，幫助更多努力向善的人成仙。」

 

「這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我拒絕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元始天尊是我師父。

 

幾百年了，

 

師父的弟子們都叫我「大師兄」。

 

我要對的起他們。

 

通天毫不在意我的拒絕。

 

「在哪兒當仙都是當。」

 

「隻要向善助人，快樂當仙就行了。」

 

「你要是不快樂，隨時來截教。」

 

「哈哈。」

 

他走了。

 

為我耗費那麼多仙力，

 

隻吃了我兩顆桃子，

 

就走了。

 

仿佛費盡仙力幫我，

 

隻是他舉手之勞。

 

仿佛

 

他每天都在這麼不計得失的幫助別人。

 

（2）

 

昆侖山，玉虛宮。

 

距離十萬八千裡。

 

我拄著拐杖，

 

一步一步走到玉虛宮門口。

 

他們見到我很高興。

 

廣成子說：「太好了。大師兄化形了。」

 

懼留孫說：「以後再也不用我們去取桃子了。」

 

玉鼎真人說：「大師兄，今年的桃子呢？」

 

桃子沒了。

 

一半成了我的金身，

 

一半成了我的法寶。

 

樹也沒了，

 

我是仙，

 

不會結桃。

 

他們慌了。

 

急急忙忙帶我去見師父。

 

師父見到我很高興。

 

他對師弟們說：「一切都是天意。」

 

我開啟靈智，是天意。

 

師父遇到我，是天意。

 

通天幫助我，是天意。

 

不再有仙桃，也是天意。

 

封神大劫將至，

 

師弟們若是戰S入榜，也是天意。

 

我很愧疚。

 

是我

 

拖慢了師弟們的修煉速度，

 

是我

 

耽誤了師父的封神大業。

 

如果我晚些成形，

 

就不會有這些煩惱。

 

我問師父：「我能做什麼？」

 

我是金仙。

 

是闡教二代弟子中修為最高的。

 

我惹的麻煩，

 

我扛。

 

師父讓我去南極。

 

那裡有強大蠻橫的龍族。

 

也有闡教急需的法寶——天元鼎。

 

師父說，

 

配合我的五火七翎扇，

 

天元鼎能煉化世間萬物。

 

煉丹，

 

是對師弟們最大的保護。

 

我去。

 

師父賜我仙法無數，

 

又賜我白鶴一隻。

 

師弟們贈我精血，

 

若是我有危難，

 

他們必火速馳援。

 

南極，

 

很冷。

 

師父和師弟們，

 

很暖。

 

我乘上白鶴，

 

抵達南極。

 

千裡冰封，萬裡雪飄。

 

強大的禁制讓白鶴無法飛行。

 

龍族妖術，

 

名不虛傳。

 

我拐杖震地，

 

高聲呼喊。

 

「敖順，出來！」

 

「轟！」

 

一條巨大的冰龍破冰而出，

 

龍鱗如冰晶般剔透，

 

龍眼中閃爍著寒光。

 

我知道敖順很大，

 

但我沒想過它會這麼大。

 

更沒想過，

 

它的聲音比它的身體還大：

 

「你找S！」

 

敖順的嘴裡吐出一道寒霜，

 

如同一柄利劍，

 

挾天地之威，

 

奔我面門而來。

 

我撐起最強防御，

 

卻重傷倒地。

 

我的半邊身軀被打回原形，

 

枯枝殘葉在寒風中抖動。

 

我快S了。

 

敖順再給我一下，

 

我就S了。

 

師父賜我的仙法很好，

 

是我沒用。

 

敖順看著我的殘軀，

 

嗤之以鼻。

 

「區區一個桃樹精，也敢闖我龍族禁地。」

 

他甚至不屑於發出下一次攻擊，

 

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

 

「留下天元鼎。」

 

就算S，

 

我也要拖住它，

 

燒掉它身上的鱗片。

 

師弟們贈我精血，

 

知我危急，

 

必來相救。

 

我要為師弟們鋪路，

 

助他們奪取天元鼎。

 

哪怕，

 

這代價是我的生命。

 

敖順沒走，

 

它很聽話，

 

也很驚訝。

 

它不相信，

 

一棵桃樹精竟敢來取天元鼎。

 

它哈哈大笑，

 

我不以為意。

 

笑就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