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開的超市有一扇門，能穿梭古今。

 

因愛上布衣芒屩的沈漠然，我花光畢生積蓄。

 

用現代物資供他從小兵熬到少年將軍，還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

 

女兒六歲生日那天.

 

他眼睜睜看著公主的兒子，將奶油揉到女兒的眼睛，對女兒的啼哭視若罔聞。

 

「世子不過是一時貪玩，你作為姐姐，就不能讓著他嗎？」

 

他不允許女兒喊他爹爹，卻容許公主的兒子騎在他的背上，拿我們的定情玉佩當彈弓玩。

 

公主的兒子因好玩，砍掉了女兒的小指。

 

Advertisement

我提著寶劍要與他拼命，卻被沈默然攔住，罰我在大雨中跪了一夜。

 

沈漠然接下迎娶公主的聖旨那天，我毫不猶豫寫下一紙和離書，想帶女兒遠走高飛。

 

女兒拽住我的衣角，哀求道。

 

「娘親，我們再給爹爹三次機會，好不好？」

 

1.

 

我蹲下抱住女兒，摸摸她圓滾滾的腦袋，循循善誘道。

 

「小寶乖，爹爹馬上就要迎娶公主了，娘親帶著你去現代生活好不好？」

 

小寶掙脫我的懷抱，急的留下眼淚。

 

「爹爹今天給小寶買了酥糖，他是不是開始喜歡小寶了？」

 

「娘親求求你了，我們再給爹爹三次機會好不好？小寶還沒光明正大的喊他一聲爹爹......」

 

小寶小手握著一塊酥糖，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淚水。

 

我不忍心告訴她，這些酥糖是世子吃剩的，沈漠然怕浪費，才隨手給了她。

 

這樣貴的糕點，沈漠然按斤送往公主府，世子吃一半丟一半。

 

小寶隻是巴巴的多看一眼，都被他斥責養尊處優。

 

「戰場上哪有酥糖，都是拿樹皮充飢，你比很多小孩活的滋潤，還嫌不夠嗎？」

 

沈漠然的話恍如昨天，對待我們的小寶，他永遠冷冰冰的。

 

我摸了摸桌上公主府送來的請柬，含淚點頭。

 

「好，娘親答應你，三次用完了，我們就永遠離開。」

 

「嗯！一言為定！」

 

小寶破涕為笑，用剛接上不久小指的手，替我擦去眼淚。

 

一根箭矢擦過女兒的發絲，打碎了我和沈漠然的的床頭的相框，那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合照。

 

玻璃碎了一地，女兒害怕的縮脖子，我趕忙把女兒護在懷裡。

 

透過窗戶，我看到世子放下手中的弓弩。

 

「真可惜，差一點就能送這小雜種上西天，到時候就沒人跟我搶爹爹了。」

 

小寶氣得淚眼汪汪，「你胡說，小寶才不是雜種！」

 

世子哈哈大笑，「你不是雜種，那你倒說說，你爹爹上哪去了？」

 

小寶支支吾吾，沈漠然從不準她透露自己的身世。

 

世子見狀，更肆無忌憚的喊她雜種，還罵我是賴在將軍府不走的煙花女子。

 

「這話都是誰教你的？」我拽住世子的胳膊。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這個娼妓！別拿髒手碰我！」

 

我用的力氣之大，他一時掙脫不開，狠狠咬住我的手臂。

 

我吃痛放開，撩開衣服一看，手上多了個血淋淋的牙印。

 

「不許欺負娘親！我跟你拼了！」小寶與世子扭打在一起。

 

路過的沈漠然見狀，上前將她推倒在地。

 

「小寶，你在幹什麼！不是說過要讓著弟弟嗎？」

 

世子見狀躲到沈漠然身後，「爹爹，這丫頭欺負我！」

 

「她說我是沒爹要的野種，還伙同那民婦，拿弓箭要射穿我的腦袋！」

 

女兒摔了個屁股蹲，一臉無辜的看著沈漠然，「胡說，小寶沒有！」

 

沈漠然抬手，就要教訓女兒，我立刻將女兒護在身後。

 

「沈漠然，你看清楚了！是他先欺負我們女兒的！」

 

「小寶平日連一桶水都搬不動，怎麼可能拉得動那麼沉的弓箭！」

 

沈漠然冷靜了些，剛想跟世子確認，「殿下......」

 

世子忽然癱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爹爹過世的早，家中無人陪伴，我隻想跟姐姐玩，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我......」

 

他一邊捂臉哭泣，一邊透過手指縫，偷瞄沈漠然的臉色。

 

門外偷看的靜和公主見狀，衝上前將世子抱在懷裡。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樂樂他隻是個孩子！」

 

「我剛才在遠處，就看見你要打他，若不是漠然上前阻止，不知你要下什麼狠手！」

 

靜和這一番話下去，沈漠然怒不可遏，

 

「他那麼小，怎麼可能會撒謊！」

 

我咬牙反駁：「小寶隻比世子大一歲，你就這麼斷定她在撒謊？」

 

沈漠然聞言愣住了。

 

望著世子臉上的淚痕，他惡狠狠道。

 

「孩童生性單純，但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教女無方，小寶跟你學，自然會撒謊！」

 

沈漠然粗暴的抓住小寶，將她扔給小廝。

 

「你對世子不敬，按照大恙法律應當斬首示眾，念在你年紀尚小，罰你杖責十五！」

 

他來到我面前，嚴肅的好似陌生人。

 

「你教子無方，伙同女兒欺辱世子，杖責二十！」

 

我沒有像從前那般，跟他爭個你S我活，而是跟隨小廝乖乖去領了罰。

 

沈漠然很意外，但還是親眼看著小廝，打了我二十大板。

 

靜和很滿意的看這一切。

 

她以太過血腥為由，支走了沈漠然和世子，勒令小廝加大力度。

 

結束時，我腰部以下皮開肉綻，裙子血淋淋的一片。

 

小寶更是疼的直接昏厥，暈過去前，她對著我，默默比口型。

 

「一次。」

 

2

 

送走公主和世子後，我穿過那扇門，獨自帶小寶去醫院檢查。

 

小寶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鮮血染紅了床單。

 

醫生立刻做了緊急處理，「哎呀，孩子的爸呢！怎麼看的孩子？！」

 

我沒敢告訴他們，這就是孩子的父親勒令打的。

 

「孩子的爸在外地，暫時不能過來......」

 

當酒勁擦過破損的皮膚，小寶的小臉煞白，很堅強的沒有喊疼。

 

從醫院回來後，沈漠然跟在我後面，默默看著我給小寶換繃帶。

 

「抱歉，我沒想到會下手這麼重，不過有了這個教訓，她以後都不會撒謊了。」

 

我沒有作聲，將他推出房間，他沒資格出現在我和女兒面前。

 

第二天一早，我去廂房給小寶拿止疼藥。

 

剛推開房門，一隻S掉的小鳥出現在我的腳邊。

 

我一眼認出那是小寶最喜歡的鸚鵡翠兒，她闲來無事時總對著它唱歌。

 

翠兒一見到小寶，就會發出悅耳的歌聲，湊到小寶旁邊討食吃。

 

在我錯愕之際，身前傳來世子挑釁的笑S。

 

「這就是跟我搶爹爹的下場！你們母女早晚和這鳥的下場一樣！」

 

他衝我做了個鬼臉，大笑著跑開。

 

小寶愣愣的看著地上的血跡，用帕子將冰冷的翠兒抱住，雙手顫抖。

 

翠兒的年紀很大，幾乎是和小寶一同出生的，陪伴了我們母女很久時間。

 

他本可以壽終正寢的，如今卻慘S在他人的劍下，這令誰都無法接受。

 

豆大的淚珠從小寶的眼角滑落，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深深看了眼世子消失的方向。

 

我牽著她的小手往前走，我們一路無言，把翠兒埋在後院，給他築了個小小的墓碑。

 

「娘親，我好難過，我能在這多陪陪翠兒嗎？」

 

「當然可以，娘親陪你。」

 

我們回去時已是中午，小寶的眼睛哭的紅紅的。

 

一推開將軍府的門，靜和公主帶世子正與沈漠然用膳，氛圍和諧的好似一家人。

 

沈漠然連吃年夜飯都抽不出時間，卻能為了能和靜和母子吃個午飯，推掉所有的工作。

 

看到我們來後，世子不悅的切了一聲，挑釁的夾起一筷子雞腿，狠狠扯下雞皮。

 

靜和一看便是精心裝扮過，一襲粉裙溫婉動人，她假惺惺的迎上來，挽住我的手。

 

「今天之事，我聽說了，跟姐姐賠個不是。」

 

她剛想行禮，被沈漠然攔住，「公主千金之軀，怎能行如此大禮。」

 

「不過是一隻鳥，山野間多的是，我再給她們尋便是，不必大動幹戈。」

 

此話一出，小寶攥緊拳頭，悲傷的情緒被喚起。

 

「那不隻是一隻鳥，他是我的翠兒，我們一起生活很多年了。」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狠狠瞪著沈漠然。

 

「將軍大人一席話，就將翠兒的性命視作草芥嗎？」

 

沈漠然有些不悅的放下筷子，「小寶年幼不懂事，你一個大人也要鬧嗎？」

 

「那小鳥是我與世子練箭不小心射中的，公主殿下為道歉親自登門拜訪，你一個庶民能得此殊榮，還有何顏面置氣？」

 

道歉？

 

我自嘲的笑。

 

世子從頭到尾，有站出來說過一句對不起嗎？

 

道歉的人坐著用膳，被害者站著被質問，這算哪門子的道歉？

 

我不願多說，拉著小寶往外走。

 

沈漠然一個箭步追上來，擋在我們身前。

 

「蘇寧寧，你一言不合就帶女兒離家出走，有一個做母親的樣子嗎？」

 

「你現在馬上跟我回去！我在公主面前求情，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拽住我，把我往府裡拉。

 

我蹙眉，甩開他的手。

 

「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沈漠然脫口而出，「今天是世子與我圍獵的日子，我當然不會忘。」

 

我心涼了半截，他竟連這樣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今天是我們結婚五周年，你答應過我，無論有多忙，都要一家人一起吃個晚飯。」

 

沈漠然一時語噎，他神情松動了些，上前拉住我的手。

 

「是我沒顧及你們感受，但公主帶世子光臨將軍府，我怎敢拒絕。」

 

「你放心，往後我會百倍彌補你們，但今晚不行，一會我還要帶著他們去看花燈。」

 

塵封的回憶被喚起，曾經幾何時，沈漠然也會對我們這樣上心。

 

他那時還是小兵，卻能用身上僅剩的幾文錢，為我們買下全街最漂亮的花燈。

 

我們一家人手牽手許願，將點燃的花燈放在水上。

 

幾千盞花燈隨波逐流，許的多是大富大貴。

 

萬千燈火搖曳，我們隻願一家團圓。

 

就是這樣平凡的願望，現在卻成了奢望。

 

3

 

沈漠然匆忙拜別我們，原路返回將軍府。

 

門口等待的公主巧笑嫣然，給他披上外袍，噓寒問暖的模樣十分嫻熟。

 

世子歡喜的撲到他懷裡，將嘴上的油汙蹭到他的外袍上。

 

沈默然寵溺的任由他擦拭，赫然一個慈父的形象。

 

我在心裡默數——第二次。

 

將軍府的門關閉，隔絕出兩個天地。

 

屋內他們其樂融融，屋外我們母女冷風蕭瑟。

 

小寶拉了拉我的袖口，乖巧的說要給我省銀子，花燈留著下回和爹爹一起看。

 

我心疼的沒有點破她，從兜裡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拍拍她的腦袋。

 

那本是我攢了很久，要給沈漠然買盔甲的錢，如今看來是不需要了。

 

「說什麼呢，娘親可有錢了！我們去給小寶買身漂亮衣服！」

 

小寶的眼睛亮了，笑的眉眼彎彎，「好！」

 

來到京城的集市，街上人潮如流，到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