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垂眸，像在看地上的他們，又好像隻是在看樓藏月。
一字一句地說：“但隻能有一個去偷拍的人，免得引起注意，最好是女生，因為教師辦公室窗臺不高，人要靈活，膽子要大，跑步也要快，被發現了能直接跑。”
大家都想著幫女生出頭，但都沒有具體的實施辦法。
隻有他，不僅給出了最具體最可靠的方案，連最壞的情況都打算好了。
不過都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做這種事，都有點怕，都沒人吭聲。
樓藏月腦子一熱，就說：“我去吧！我學跳舞的，體力很好。”
隔著點距離，男生垂眸的樣子有些居高臨下，看她片刻，鼻腔一聲似有若無的笑：“行。”
於是大家分頭開始做準備。
男生們勾肩搭背走向走廊的左邊，女生們手挽著手走向走廊的右邊。
樓藏月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到有個男生勾著那個個高的男生的肩膀。
“舟兒，你平時從來不多管闲事的啊，怎麼今天還喊我們去聽他們女生的牆角呢？”
原來是他先聽到她們的話，喊了其他男生一起。
聞延舟的嗓音懶憊：“想見義勇為了，不行？”
“不過那個樓藏月，你們知道她是誰的妞嗎？是商時序的，商時序最近出省參加數學競賽……”
聞延舟：“關我屁事兒？”
樓藏月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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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就說了，這所中學，一半的學生家裡都是有錢有關系的。
但這次，他們就是要靠自己懲治該死的禽獸，就像與其讓禿瓢因為別的原因受到懲罰，遠沒有讓他惡有惡報來得痛快。
他們兵分幾路。
有人出錢買相機，有人暗中尋找其他受害者，說服對方站出來一起指認人間的惡魔，有人研究從教師辦公室逃走的最佳路線，有人盯著禿瓢一舉一動，還有人帶著樓藏月鍛煉跑步……
學生時代的大家，好像都很容易為了同一件事而齊心協力，和拼盡全力。
樓藏月記得那年夏天，樹影婆娑，蟬鳴聲此起彼伏，仿佛也在熱烈的鼓舞著。
少年們輕狂的張揚。
他們都在準備，都在等一個伸張正義的機會。
而機會也很快就來了。
女生又被禿瓢叫去辦公室。
樓藏月在大家的加油和緊張裡緊隨其後，貓著腰躲在窗戶下，將相機的攝像頭緩緩探出去。
她親眼看到禿瓢摸著女生的手，笑吟吟地跟她說什麼好好聽話，保證她學習提升之類的話。
樓藏月忍著惡心拍下照片。
一切都很順利。
意外的是，陽光讓鏡頭有點反光，閃到禿瓢的眼睛，他馬上警惕起來：“誰！”
樓藏月沒有一秒猶豫，拔腿就跑！
禿瓢緊跟著追出來：“給我站住！”
樓藏月跑得飛快，按照定好的路線從東邊的樓梯下樓，萬萬沒想到的是，樓梯門不知道被誰上鎖！
眼看禿瓢就要追上來，樓藏月有些慌了，正東張西望找別的路，一隻手就從旁邊伸出來，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從另一條路跑！
樓藏月看著他的後腦勺，鼻間似乎又聞到了潔淨的清雪香。
聞延舟從窗戶跳出去，然後回頭對她喊：“跳下來！”
這裡是一樓，但樓內地面填高，與樓外有半米的高度差距。
樓藏月隻猶豫了幾秒，就也翻過窗戶，跳了下去！
聞延舟伸出雙手接住她的身體，她徑直撲進他懷裡，半天沒有分開。
這是因為，她的小腿，有點抽筋……
還是太緊張了。
聞延舟不知為何沒有推開她，就任由她這樣抱著自己。
其他接應的同學也趕來了，說禿瓢追來了，快跑。
聞延舟就背起走不了的樓藏月，一群人，一起跑。
樓藏月在他的背上，記住了奔跑的心跳，記住了盛夏的陽光，記住了一群同學一起做了一件正義的事的滿足感，還記住了樹影、蟬鳴、跑掉的鞋帶。
以及少年跑起來，灌入校服裡的風。
卻唯獨忘記了他。
“怎麼會忘得這麼徹底……”樓藏月喃喃。
聞延舟回頭：“忘記什麼？”
第802章 原來都是他
樓藏月低頭看他。
他剛才在草叢裡滾過，身上又有那種淡淡的青草香，跟當年的很像。
樓藏月在想，自己怎麼會忘記他呢？
是因為當初一起做這件事的同學很多，他隻是其中之一，沒有特別突出；
還是因為她當時一心在商時序身上，其他男生就算有給她留下印象，她也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於是她又會想，那自己現在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些？
怎麼會突然找到聞延舟一直以來說的，他從高中就喜歡她的這件事的一些蛛絲馬跡？
以前聽他說高中的暗戀，她總覺得是空中樓閣，虛虛實實，現在有了那部分記憶的填充，她才驚覺，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才驚覺他們之間，也有十幾年的羈絆。
那他在知道她完全不記得他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是不是早在六年前，雨夜初遇時，就被她刺過一刀？
聞延舟又問了一遍：“你在說忘記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忘記，安排接應的人了？”樓藏月低聲。
聞延舟搖頭：“車子在轉角，不敢停得太近了，怕引起注意。”
說話間，他們就跑到了轉角。
車門同時打開，聞延舟的手下紛紛喊：“聞總！”
聞延舟先將樓藏月放進車裡，仔細看了看她的臉。
確認她的臉色沒那麼差後才上了後座。
“走。”
車輛立刻啟動，樓藏月從車床往外看，巡邏的守衛追不上，急得打電話，大概是要調車追。
聞延舟說：“你一跑，他們肯定會嚴查出境渠道，法國到底是洛菲家的地盤，我這次帶的人也不多，能不正面衝突最好不正面衝突。”
樓藏月“嗯”了聲：“不能直接坐飛機非飛回滬城，先坐火車到比法國與意大利的邊境，進入意大利的城市，再乘機回國內。”
聞延舟的想法跟她一樣。
“現在開到火車站還有一段路，你累了的話，枕在我身上休息一會兒。”
樓藏月是真病了，也真覺得累，但她靠的是車門。
不過睡過去之後，還是被聞延舟扶到他腿上。
這段路開了很長，長到樓藏月都做起了夢，夢見高中的鋼琴教室裡傳出琴聲。
是聞延舟彈奏的。
又夢見自己總是在放學的路口偶遇他，那段時間，她還覺得自己是被跟蹤了，跟商時序說過。
不過那之後，她就沒有再遇到他了……他是因為聽說了她的話，不想再嚇到她，所以沒再跟著她？
又想起那段時間好像有新聞，說是有妙齡少女被拐到山村給老漢當兒媳婦，學校的女生們也人人自危，直到後來，學校加強了安保，那種恐慌才消退。
跟著她的人是她，安保也是他提議的嗎？
“……乖乖，乖乖。”
樓藏月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她，睜開眼：“什麼？”
聞延舟低聲：“有點不對勁。”
她立刻清醒：“什麼不對勁？”
聞延舟說：“這條路不是通往邊境的。”
“你怎麼知道？”
“我大學時來過。”
樓藏月過了幾秒，說：“看來是你的人裡，出現叛徒，把我們賣了。”
第803章 我們要逃亡了
樓藏月想從他腿上起來，聞延舟卻按住她，搖了搖頭。
他們前後座總監升了擋板，他們剛才說話的聲音很小，所以前排聽不到。
但聞延舟注意到，副座的保鏢，一直從車門邊的後視鏡瞟他們。
聞延舟張嘴說話會被注意到，樓藏月繼續躺著，可以不被看到。
聞延舟這次來得太匆忙了，帶的都不是他平時最信任的那些人。
他的心腹，何清和趙鈿都留在滬城，一邊監視商時序，一邊穩住接連出事的四盛。
他準備不夠周到，就很容易被鑽空子。
現在這個情況，於他們而言，很不妙。
四個保鏢，大概率都被收買。
而他們這邊隻有兩個人，樓藏月身體還不行，聞延舟跟他們打起來還要顧著她。
硬碰硬，他們幾乎沒有勝算。
但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任由他們將他們帶到目的地，那時候逃生的概率更低。
相比之下，路上更容易脫身。
聞延舟撐開樓藏月攥緊的拳頭，跟她十指緊扣，然後又收回手，悄悄的在他手心寫了兩個字。
“真？假？”
樓藏月目光一閃，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最後問她一遍，她和商時序，是不是在演戲？
樓藏月答的是：“我們必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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