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嫡姐性子清冷，人淡如菊，被皇上賜婚給紈绔小將軍時，父親在聖前長跪不起。

「皇上！婉兒嬌弱，著實不能伺候小將軍，臣還有一嫡次女，最是堅韌，不若換她嫁去，也不算薄待小將軍！」

之後，我便替了嫡姐出嫁。

方家戰功赫赫，方席原更是狂妄自大。

方家被皇上處置是遲早的事，所以父親不願嫡姐跳火坑。

我嫁入方家不過三日，就被方席原帶到沙場。

之後七年，方席原鎮守邊疆，我陪著他引領將士，出謀劃策，他也從小將軍到一國之帥。

返京後，方席原卻對已成寡婦的嫡姐一見鍾情。

我懷了孩子，看著方席原和嫡姐琴瑟和鳴，哭著求她：

「姐姐，狀元早死，你已成寡婦，若要再嫁我也不說什麼，為何偏偏是方席原？」

嫡姐搖頭：「我與席原情投意合，箐箐，你怎得連這點度量也無？」

方席原也罵我：「你粗痞嬌縱，平時我不說你，竟還敢來找你姐姐，她身子不好，又冷清溫和，你與她爭什麼！」

後來，嫡姐成了將軍夫人，我懷著孩子竟成下堂妻。

所有人都說他們一動一靜，最是般配。

卻無人在意我被趕出將軍府後，葬身長河。

再睜眼，我回到了皇上賜婚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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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淡聲決定：「爹，我要嫁小將軍，他來日必有一番作為！」

1

「爹，我要嫁小將軍，他來日必有一番作為。」

嫡姐的聲音傳入耳中。

此時，我和她一同站在爹娘身前。

「婉兒，你可知方家已經惹怒聖上，待平了邊疆之亂，便會處置方家。

「皇上如今讓我們侯府和將軍結親，隻是為了安撫方家，過段時間，你就會成為棄子……」

爹爹苦口婆心，大娘子連連點頭。

他們最疼嫡姐。

畢竟她端著一身好氣派，溫雅淡然，世事不入她眼，天上仙子般。

甚至被京城人傳成仙子降世，爹爹愈發偏愛。

至於我……

他們明知方家是火坑，還換了我進去。

上一世，我心甘情願，隻想著為了姐姐，為了侯府，我什麼都能做。

這一世——

喬楉婉要嫁方席原，換我嫁短命的狀元。

我求之不得。

2

方席原和喬楉婉定了親。

此事一出，京中別有一番熱鬧。

方席原是出了名的混賬紈绔，喬楉婉是出了名的淡然仙女。

所有人都說方席原糟蹋仙女，侯府更是一片冷寂。

哪怕喬楉婉天天說方席原日後是大將軍，爹娘親依舊難以接受。

隻有我，日日坐在窗前，等著看好戲。

從前我以為嫡姐世事不爭，後來才知道。

她哪是不爭，是她天生就有，才顯得不在乎。

她何止會爭，還下賤得很。

好好好，她既要嫁了方席原。

我倒要看看，那性子暴躁的方席原和我的冷清嫡姐，如何在邊疆存活。

不過，他們成婚之前，我還是去父親書房表明心意。

「爹爹，姐姐嬌弱，性子又冷淡。雖有美貌，卻人淡如菊，不會哄人。我怕那方席原紈绔無徳，會欺辱姐姐。不若……讓我替了姐姐吧？」

我一番話誠懇無私。

父親難得對我有些贊許：「你姐姐平日裡沒白對你好，有這份心意很不錯。」

「姐姐對我好，我才想報答她，爹爹，您看？」

「不用，她既要嫁，便是做好了打算。」他大手一揮，「你姐姐聰穎，在方家必定能站穩腳跟。她也說了，相信方席原會有作為，就讓她去。」

他對嫡姐十分信任。

可他並不了解她。

喬楉婉對我好，不過是用剩了的東西給我。

她施粥布善，用的卻是府中姐妹湊的金銀飾品，自己的分毫未動。

怪我當年豬油蒙了心，還覺得她是大好人。

3

侯府嫡女與小將軍成親之日定在十日後。

這期間，大娘子特地舉辦一場馬球賽，王公貴族皆到場。

我坐在陰涼處，在一眾意氣風發的少年中，尋找當年的狀元郎。

新科狀元家世清貧，學問似海，可馬球這種貴族休闲活動卻半點不會。

倒是方席原，一襲紅袍，長發束起，騎著馬兒格外亮眼。

身旁嫡姐看得入迷。

方席原也朝我們這邊看來，嫡姐立馬紅了耳尖。

我小聲道：「姐姐，方席原名聲不好，樣貌倒是不錯，馬球也很好呢。」

嫡姐淡淡瞧我一眼：「你怎的如此不知羞恥，大庭廣眾打量外男。」

我低眉順眼：「姐姐說得是，是我沒規矩。爹爹說得對，我還有許多要和姐姐學的。」

「庶女就是庶女，記在大娘子名下當嫡女，也難擺脫世俗之態。」

嫡姐語氣輕飄飄，端正身姿，更有幾分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清感。

但很快，我就撞破她的偽裝。

後院假山中。

喬楉婉拉著「外男」方席原的手，下定決心般：

「上一世，你在邊疆辛苦七年，我一直悔恨沒能陪在你身邊。這次上天給了我們共苦的機會，席原，我會陪著你。」她嗓音脆亮堅定。

方席原忙點頭，又道：「可邊疆苦寒，喬箐箐尚且能忍，你細皮嫩肉，我怕……不然還是和上一世那般，讓喬箐箐陪我去邊疆，你在京城等我回來？」

「我要陪著你。」

「婉兒，我有上一世的記憶，要不了七年，定能提前回京。」

「席原，難道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不相信我能為了你吃苦嗎？」

方席原輕嘆，將她摟入懷中。

「我是怕你受不住邊疆疾苦……」

我躲在假山後冷笑。

原來他們也重生了。

怕她吃苦，還想拉我去邊疆，再傷害我一次。

上輩子在邊疆後期，方席原與我心意相通，對我說盡好話，要給我榮華富貴。

回了京城，榮華富貴卻換了人給。

他還想惡心我一次。

卻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會死得多慘。

聖上下旨，一定要方席原帶著新妻去邊疆，為的就是讓喬家女兒當眼線。

上一世，我在給皇上的密信裡，沒少說方席原好話，寫得那叫一個好，活脫脫把方席原塑造成了家國奉獻的良帥。

這一世，換了喬楉婉去，我倒要看看她怎麼寫。

畢竟我的嫡姐，在外擁有一副好名聲。

在內，可是連毛筆字都寫不出的仙人一個。

不對，仙女怎麼會寫字呢？

仙女都不屑寫字。

4

我從假山處走開，半途撞到個人。

後退兩步才發現，此人正是我將來的相公。

新科狀元，付元升。

付元升端得是清俊少年模樣，衣袍素淨，在一眾華貴服裝中，顯出幾分窮酸。

長得不錯，就是短命。

嘖，短命鬼。

他死的時候我在邊疆，不知道他怎麼死的，救不了。

我低頭：「付公子……」

付元升作揖鞠躬：「鄙人眼拙，不小心衝撞到小姐，還請見諒。」

「無事。」我忙道，「我先走了。」

付元升還沒回話，我便匆匆走開。

沒走兩步，又聽到牆後狂妄的男聲。

「那付元升不過是個窮酸書生，狀元又如何，隻能在翰林院揮墨。」

「當然，那能比得上伯爵府公子。」

「嘖，這人清高得很，看著不爽。」

「弄死得了。」

「是啊，他不跟我們混，你們難道願意留隱患？」

男聲交錯，商量著如何殺人。

我回頭，付元升竟還以作揖鞠躬的方式站著。

牆後的人說要殺他，他必定是聽到了的。

可他站著不動。

好一會後，才伴著牆後放肆的笑聲，慢慢直腰抬頭。

他眨了眨眼：「小姐怎的還在？」

我無語，上前拉著他往反方向去。

將來方席原和喬楉婉綁在一起，我同付元升也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暫時不能死。

5

付元升此人溫文爾雅，聽說太子和三皇子都曾向他拋出橄欖枝，他一一拒絕。

因此，新科狀元本是大好前途，竟無人攀談。

好在當今聖上惜才愛才，暫時沒人敢動他。

「喬、喬二小姐，男女授受不親，還請放開我。」付元升被我拉著衣袖快步走。

我回頭，瞪他：「你可知我將來要嫁與你做妻子？」

付元升臉頰一紅，不敢看我。

「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便清楚自己要成家立業，怎麼聽到別人要殺你還沒有反應，難不成你想我嫁過去就做寡婦？」

我性子向來潑辣，要不當年也沒法在邊疆待七年。

如今心裡有事，也顧不得禮儀講究。

付元升看我，猶豫後，道：「不若我衝進去求他們別殺我？或者告訴他們，我已經知道他們要殺我，讓他們等著瞧？」

我無語。

「你認真的嗎？」我麻了。

付元升又緩慢眨了眨眼，隨後勾唇一笑。

清風過境般。

「當然不是。二小姐莫怕，我雖家世不行，人也愚笨，但總歸是保得住性命，護得了發妻一輩子。」他聲音愈來愈小，臉越來越紅。

我隻想說，你想多了。

上輩子你死得挺早的。

付元升慢慢從衣袖裡拿出一個方形小錦盒：「本想借家僕之手送上，現下瞧著正是好時機，二小姐，薄禮一份，請勿嫌棄。」

我看著錦盒上的刻字，遠香齋。

遠香齋的口脂一絕，可惜活重量少，即便是我，現下作為侯府嫡次女也沒有。

喬楉婉房裡倒是有好幾盒。

我接過錦盒道謝：「往後叫我箐箐就行。」

「好、好的。」

「你怎麼結結巴巴的？」我疑惑。

「有些緊張……」

「你在聖上面前殿試時，也如此？」

狀元怎能話都說不利索？

「那倒沒有……」

付元升低頭不敢看我。

我抽了抽嘴角，顯得我豺狼虎豹似的，怕成這樣。

我叫丫鬟留了和付元升悄摸交流的方式。

準備和付元升出了院子分道揚鑣。

結果剛走出後院，就聽到方席原一聲吼。

「喬箐箐！」

6

方席原嗓門大，人也混，根本不在乎禮節。

他這一聲吼，院裡院外，光明正大和躲躲藏藏的達官顯貴都上前看熱鬧。

少年少女們更是好奇。

我同付元升一齊轉身，隻見方席原氣勢洶洶走來。

他滿眼怒意，盯著我走近：「你馬上就要嫁給我，還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你什麼意思！」

我還未張口，身前就攔了一個人。

別看付元升秀氣，身高竟與方席原不分上下。

他語氣沉著，溫潤有禮：「小將軍誤會了，與你定親的是侯府嫡女，喬家大小姐。你大庭廣眾之下，喚二小姐閨名實在不妥。」

方席原抿唇皺眉：「不妥什麼不妥，滾一邊去。」

他跋扈無禮，空有一身好武藝。

情商更是半點沒有。

我低著頭：「小將軍，你認錯人了，我要嫁的人是狀元郎，要嫁給你的是我姐姐。」

方席原暴怒粗重的喘氣聲很是清晰。

我不明白，他明明知道這一世嫁給他的人是喬楉婉。

為何還來裝糊塗。

更何況，這一世，爹爹也沒去聖前求換人。

方席原一如既往的蠢。

7

方席原在付元升面前站了會兒，氣衝衝地走了。

當天馬球賽結束，小將軍和新科狀元為了喬家二小姐爭鬥的事就傳得沸沸揚揚。

喬楉婉屋子裡的丫鬟進進出出，手裡的信紙換了又換。

方席原在哄人。

可惜我嫡姐人淡如菊，隻看信不回信，嘟著嘴巴讓丫鬟站到門外。

屋外豔陽天，丫鬟曬得滿臉通紅汗流浃背。

嫡姐不管，丫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