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如今既已是太子殿下的人,自當不能讓太子殿下受辱。」


我從前隻覺得白依依由內而外地散發著自信的光芒,現在瞧著,卻覺得她似乎是哪裡有點大病。


白依依被堵了嘴和黃衣男子一同被侍衛拿下。


事情很簡單,黃衣男子醉酒後被同伴攙扶到客房休息,白依依看見黃衣便誤以為是太子,尾隨而至,點燃催情香,翻雲覆雨過後引人前來。


小算盤打得挺好,可惜不是所有穿黃色衣服的人都是皇室中人。


比如被特許的皇商。


秦楓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白依依的臉色也同樣精彩。


我曾聽聞一直信奉君子遠庖廚的秦楓為了哄白依依開心,學著做菜、做點心。


那時我就疑惑,這難道就是他們口中的真愛嗎?真愛竟能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秦楓在西北上任一年後,開始忙於公務,無法再如之前那般對白依依體貼入微。白依依在各種宴會中見識了各種權貴,開始向往那種呼風喚雨的生活。


一開始白依依還會安慰秦楓,說他必有大造化,隻需靜待時機。後來兩人偶爾會產生一些分歧,白依依嫌棄秦楓隻是個不值一提的小吏,時常會念叨一些奇怪的話,比如怎麼馬賊還沒來,算算時間應該到了。


而秦楓不理解那個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的女孩,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蠅營狗苟,每天隻知道攀附權貴,抱怨自己沒有讓她沒有過上好日子。


三姨娘,也就是秦楓的生母忿忿道:


「說的比唱的好聽,真愛?我看就是提前盯上了楓兒,知道他是狀元之才,一早就勾搭上了。」


當年的白依依,別說秦楓了,就是我看了都會被她吸引。她的身上有一股自然灑脫的朝氣,還有一種看透世間真相的了悟。我相信,當年,也許有情難自禁,可到底幾分真幾分愛誰能說得清。


這次白依依的爬床,就是一記巴掌狠狠的甩在了秦楓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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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楓終究是沒忍住提到當初為了她放棄科考。


可得到的隻有白依依的嘲諷:


「為了我?秦楓,別想把責任推到我頭上,當初是你自己願意放棄的,可不是我逼你的。現在你自己沒本事,倒叫我來為你負責了?」


事已至此,一拍兩散。


「你說,楓兒當初是不是被下了降頭了?」我娘至今也想不通為什麼秦楓要私奔。


「誰知道呢。」我漫不經心地翻著《山河志》。


「唉,如果當初楓兒去參加科考,至少選官上還能有所轉圜,就為了那個女人,為了所謂的愛情,就那麼放棄了,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不管他後不後悔,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就像白依依說的,他要為自己負責。」


8


不管秦楓後不後悔,前世我是悔青了腸子。


自我瞞下消息後,秦楓見著我每每冷嘲熱諷,但面上也都過得去。


直到我與太子大婚。


秦楓跑到我面前,冷冷道:「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也配得到幸福嗎?你記著,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依靠,你就自己在太子府的後院掙扎吧。」


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兒時的互為倚靠也許真的挽回不了了。這是我第一次以外人的心態正視他:「對不起,是我多管闲事讓你錯過了自己的良緣。」


是我的錯,盡管我隻是希望他能夠得到與他的努力相當的結果,但讓他誤了良緣是我的過錯。


此刻白依依瘋癲的臉與當初秦楓堅定的說出「我不悔」的臉在我腦海裡輪番出現。


他不悔嗎?


「秦思椀!你這個毒婦!」


又是這個稱呼,兩人不愧是真愛。


如今的白依依已不復當年的神採飛揚,那雙總是充滿自信的眸子早已染上偏執。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縱使秦楓沒有參加科考,他還是可以憑借剿滅西北馬賊獲得盛寵的!為什麼!」


「書上從沒出過錯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白依依神神叨叨地低喃。


「你!」白依依突然指向我:「你不可能靠自己得到今天的地位的!你們這些古代女子縱使嫁人也要依靠娘家勢力才能在夫家站穩腳跟!你明明應該要依靠秦楓的,為什麼?」


旁人都當她瘋了,白家人更是連連向我謝罪。


我揮揮手,讓他們把白依依帶回去。


聽白依依話中的意思,這個世界貌似是她看過的一本書。


這本書裡,秦楓應該還是如前世一般功成名就,所以她盯上了秦楓。隻是前世我瞞下了她的消息,讓秦楓順利科考,錯過了她。而今世我放任不管,任由秦楓與她私奔。


可她為何會以為我隻能依靠秦楓才能在太子府站穩腳跟呢?


莫名其妙。


9


如今,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的樣子,隻除了秦楓。


他不再是人人稱頌的狀元郎,不再是被聖上倚重的股肱之臣。


現在的秦楓是京城裡人人引以為戒的色令智昏的綠帽男。


一個笑話。


發生這事之後,雖說當時已經下了封口令,當時人也少,但架不住白依依提前散布消息。


安平侯府成為京城人的談資。


父親告假,柳姨娘病倒了,我娘也惴惴不安。


雖然白依依現在已經與安平侯府沒關系了,但攀誣太子這事全看太子的意思,可大可小。


別說太子了,就是我也忙得很,根本沒有精力去處理這些小事。


安撫過我娘後,正準備回太子府,路過後花園看到了秦楓。


他穿著一身灰撲撲的長衫,眉宇間是煩悶和懊悔刻下的印記,來回踱步。


熟悉感撲面而來。


前世他在朝堂被針對,或者白依依找他訴苦時,就是這樣的神色。


那時秦楓雖然風光無限,但背後是誰也不知道的艱辛付出。


至於和白依依破鏡重圓?秦楓功成名就後其實也找過白依依,表示不在乎她是二嫁。


隻是白依依已經習慣了揮金如土的生活,秦楓那點微薄的俸祿根本不被放在眼裡。


最終,還是被拒絕了。


而我,被狠狠釘在了恥辱柱上,罪名是隱瞞消息,毀人姻緣。


在秦楓看來,如果當初他及時赴約,他們就會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現如今,我看著在這裡來回踱步的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看見我,對我行了個禮:「長姐,安好。」


我點點頭,他聲音有些沙啞:「長姐,對不起,我是不是辜負了你的期望。」


我本不欲與他交談,但還是耐心跟他說:「沒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人活一世,別辜負了自己才是。」


我的期望?我對你能有什麼期望。


他自嘲般笑了笑:「長姐,你說如果當初我沒有赴約,如今會是什麼樣?」


我順著他說道:「不會的,你看到白依依的字條必然赴約。」


「那如果有人瞞下了字條呢?」


我猛地瞥向他,隻見他目光炯炯:「長姐,如果你提前知道消息,會瞞下字條嗎?」


他的眉眼依舊,看不出什麼不對勁,我搖了搖頭:「不會。」


我們互相對視了許久,他忽然像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鎮國公府那事發生後,我總是在做一個夢,夢見會試前你攔下了白依依的消息,我沒有去赴約,然後恨了你一輩子,最後我們死在一場暴亂中。」


「太真實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那隻是個夢,不必掛心。」


10


可我知道那是真的。


前世,就在白依依做人外室被正頭娘子打上門的消息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後, 秦楓截住了我的馬車, 一路駛向城外。


婢女想要呵斥, 被我攔下了。


有種預感,這次應該就能解脫了。


沒承想,真的解脫了。


城門口, 恰好遇到農民暴亂。


連月大雨, 莊稼顆粒無收, 當地官府貪墨救災銀,把老百姓逼入死境, 這才有了這次的暴亂。


那是一場所有人都失去理智殺紅眼的暴亂。


駕駛馬車的秦楓被人抓住衣袖往地上拉,我和婢女趕緊扯住他, 沒想到他竟掙開我的手。


「長姐,如果能重來, 求你別管我的闲事, 求你成全我的姻緣。」


隨後他就被暴民扯下馬車, 混亂中也不知被踩成什麼樣子。因為我也無暇顧及他了, 很快我也被扯下馬車。


我不知道秦楓做的那個夢意味著什麼,但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和秦楓之間的糾纏,到這裡就差不多結束了, 曾經我很期待他知道選擇另一條路後的悲慘命運後的反應。


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做錯了。


是我自以為是為他好, 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後幾年我都是以贖罪的心態面對秦楓的怨恨。


今生, 我終於讓一切回到了原本的樣子。


後來,聽說秦楓準備重新參加科考。


我不知道他能否高中, 但我知道,即便他進入朝堂,安平侯府也不會如前世一般全力栽培他。


畢竟有出息的庶弟,還是不少的。


也不知道秦楓會不會後悔當初放棄科考。


命運的有趣之處就在於從沒有後悔藥可吃,選了, 就要承擔後果。


如今我已經對秦楓的命運走向沒興趣了, 畢竟如今的我是真的很忙的。


此後無論他重回朝堂,還是潦草一生,都不關我事了。


我停止假設, 停止回頭, 繼續向前走。


11


「嘖, 還記得白依依嗎?」


重來一次,秦楓選擇了和白依依私奔,放棄了第二天的會試。


「相不」「怎麼不記得啊, 那可是個名人。」一位夫人面露鄙夷。


「不知道她對那皇商說了什麼,那皇商竟納她為妾了。」


「聽說白依依是要搗鼓什麼香水什麼純露,撺掇著那皇商大量購置異花,後來那整座宅子都香得發臭了也沒搗鼓出什麼來。」


「哎呀?那皇商也能忍得?」


「聽說是打罵了一回,後來不知怎的消停了。」


「誰不知道那白依依巧舌如簧, 先前不就哄著安平侯府三公子私奔, 現在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說起三公子,真是可惜了, 聽說他今年會試沒能入圍。」


「誰說不是呢, 曾經多好的苗子啊,幸好安平侯府還有五公子,那才是個驚才絕豔的人呢。」


我靜靜地聽著下首的夫人們討論京中八卦。


忽然發現記憶中那個眼睛閃爍著自信光芒的女子,已經淡去了。


不遠處傳來對治世文章的解讀之論, 隻見五弟秦楷被簇擁在中心侃侃而談。


相比之下,角落裡的秦楓無人問津,唯一能被提起的時候也隻是作為調笑的醜角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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