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邺的聲音還是如以往那般透著可靠的安心感。
但這次林煙然的心卻依舊沒有安定下來。
看著窗外的風景，他腦海中隱隱約約又閃過了幾個片段。
有他，有顧司邺，還有一個密閉的空間……
這讓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閉眼努力去捕捉信息，但是這些畫面卻連不成完整的記憶，他任憑他怎麼想，都記不起來怎麼回事。
“小少爺，老劉剛剛發過來消息，之前他那輛車果然有問題。”
坐副駕駛室的保鏢小哥低聲給林煙然匯報情況。
說完後又道，“剎車被人動了手腳，顧老師的車也是。”
對方說出口的話，無疑側面證實了林煙然的猜想。
宣亦涵和林沐陽果然是希望制造一起“意外的”車禍，將自己和顧司邺都一起從這個世界消除掉。
這樣世界沒了主角，那自然就重啟了。
林煙然和顧司邺交換了一個眼神。
但在看到顧司邺那雙眼睛時，林煙然卻突然覺察到了不對勁。
如果是自己和顧司邺車禍意外死去世界才能重啟，那麼他們是怎麼從上一個同人世界回來的？
他上一世並沒有意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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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煙然腦袋裡剛冒出這個疑惑，保鏢的話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少爺，後面有人在跟車。”
林煙然轉頭，看到後面有一輛車正不遠不近的綴在他們後面。
而且對方顯然還在不斷加速。
林煙然作為公眾人物，之前也被私生飯追過車。
有人跟蹤追車這件事，他並不稀奇。
但是今天這輛車，卻和私生飯有些不同。
“能甩掉嗎？”同樣察覺到不對勁的顧司邺率先開口詢問司機，語氣肯定的說道，“這不像粉絲的車。”
司機點頭，“我試試，小少爺、顧老師請把安全帶系好。”
話音剛落，汽車便開始猛然開始加速，很快就在道路盡頭轉了個彎。
而正在跟林沐陽打電話的宣亦涵，意識到自己又被發現後，咬牙切齒的拍了下方向盤，“他們好像發現我了。”
聽筒裡，林沐陽虛弱的聲音響起，忍不住嘲諷起來：“死過了當然要長記性。”
宣亦涵輕哼一聲，顯然不以為意。
在車上動手腳這件事被林煙然察覺，已經知道這次計劃肯定會失敗的林沐陽對宣亦涵說到。
“你別跟了，這次林雲哲把我們盯太緊了，他的人應該馬上要到了，你到機場來，我們先離開這裡，以後重新想辦法吧。”
宣亦涵不想聽，反問對方，“他們全想起來了，以後還有辦法嗎？”
林沐陽幹咳兩聲，將擦嘴時帶血的紙巾扔到垃圾桶裡，吃力的拉著行李箱往前走。
“或許吧，等一等總有辦法。”
“騙鬼呢。”
宣亦涵笑了起來，腳下的油門沒有松，跟著林煙然的別轉了彎。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了，我不想錯過。”
林沐陽已經明白宣亦涵想做什麼，但他還是認真提醒到：“但重啟世界需要意外死亡，你出手就是人為。”
宣亦涵的笑容更明顯，最後甚至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我們還有退路嗎？你想這樣死掉我不管，但我卻已經受夠了永遠被人踩在腳底下當小醜的日子了！隻要他們還是死於車禍，對他們來說不就是意外？誰做的又有什麼關系？”
三個世界，從覺醒再到滿懷希望的盤算，最終卻都以失敗告終。
宣亦涵經不起這個打擊煩躁的快要瘋了。
這次回歸現實世界，明明是他最有希望成功的一次，誰知道林煙然竟然回來又將一切都扭轉了。
宣亦涵不服氣，所以他現在恨不得這個人立刻去死。
他已經一無所有了，所以哪怕沒有下一次穿越，他也寧願帶著這個人一起死了。
誰都別想好過！
林沐陽雖然患了癌症命不久矣，但他腦子卻是清醒的，肯定不希望宣亦涵這樣冒險的行為。
見怎麼都勸不動對方，並且認識到宣亦涵還想帶著所有人都一起完蛋，林沐陽也生氣了，“宣亦涵你瘋了嗎你是瘋子吧！想死別拉我，我還想重新再來一次！”
宣亦涵眼角泛紅，一次次失敗打擊的他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
他直接打斷林沐陽，語氣也逐漸癲狂，“總要試一試的，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林沐陽你給我記住，這次是我幫的你，重啟後你最好是給我找個更垃圾的人收養他，一輩子當智障也沒關系。”
交代完這些後，宣亦涵暢想著未來，興奮的將油門踩到底。
“我們，下一個世界見。”
林沐陽聽著手機裡的忙音，茫然的現在原地。
而當他想起還要繼續逃跑時，他四周已經站了好幾個人。
一個黑衣人直接攔住他的去路，笑眯眯的問他，“林沐陽，還想去哪裡？”
公路上。
被一個命都不想要的賭徒追車，情況自然十分糟糕。
開車的保鏢車技很好，雖然車速很快但總體還算開的平穩。
但這隻是暫時的，沒有誰架的住一個瘋子不要命的追。
荒蕪的道路上，兩輛車的距離越來越近。
近到林煙然可以看清後面車上宣亦涵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從一個人臉上看到對自己瘋狂的殺意。
對方盯著他們，死死的追著在後面。
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車輛一旦停下來或者被迫撞上，後果都不堪設想。
“前方有急轉彎，請注意慢行。”
車輛導航機械的女聲提示著車內每個人即將面臨的危險。
“小少爺。”開車的保鏢沒有說後面的話，但每個人都清楚即將面臨什麼。
林煙然抬眼看向前方，道路盡頭是急轉彎，兩邊是山坡，如果再不降速轉彎會翻車，但是降速轉彎，勢必就會被宣亦涵追尾。
無論哪一個，都特別危險。
導航的提示音再次響起，距離急轉彎的位置也越來越近，司機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等待著林煙然的指令。
“先降速，再朝山上開。”
顧司邺的話打破了沉靜。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在慌亂中像一針有效的鎮靜劑。
司機覺得這個方案可行，不過因為保護對象是林煙然，他還是依舊下意識想詢問他的意見。
但林煙然先他一步開了口，語氣中全是對顧司邺的信任。
“聽他的。”
他的視線落在左前方的山坡上，“那裡是不是有一處緩坡，我們試試。”
現在這個情景，想要完好無損實在有些困難，那麼在絕境中，他們隻能選擇一個相對最安全傷害最小的方式。
林煙然和顧司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在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種永遠不放開對方手的想法。
司機聽到了林煙然的指令，穩穩地答應了下來，“好。”
他受過專業訓練，心態比一般人要穩得多。
他估計著距離，開始有條不紊的踩剎車降速。
車輛突然降速，便讓原本和宣亦涵保持的幾百米距離陡然間拉進。
一直追車的宣亦涵看到後笑了。
這就慫了嗎？
還是怕死掉不是嗎？
那就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
他踩在油門上的腳沒有松開，車輛根本沒有減速直接朝林煙然所在的車輛撞去。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宣亦涵松開自己的雙手，任由疾馳的車直接撞上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宣亦涵發現自己的車在撞上前方車輛的前一秒，前面的的車卻打了個急轉彎，直接朝一旁的山坡衝了上去。
始料未及的一幕，讓宣亦涵再想追過去時已經為時已晚，他隻能猛烈的踩著剎車，結果車卻直接側翻撞到了旁邊的山上。
車內，林煙然感覺車身在劇烈的晃動，他整個人也隨著慣性往右狠狠地甩了過去。
天旋地轉間，他不知道撞到了什麼上面，隨後便感覺眼前一黑。
失去意識前，他聽到耳邊傳來了顧司邺的聲音。
“煙然！”
這一次，林煙然終於知道上一個世界為什麼會被重啟了。
因為在那個同人世界裡，顧司邺替他死掉了。
在那場車禍中，顧司邺救下了自己。
他牢牢抱住自己，用身體為自己撐起一片活下去的空間。
鋼筋扎穿了他的胸膛和手掌，鮮血止也止不住。
可他卻怕尖銳的鋼筋落下來會傷到自己的眼睛，硬生生就這麼忍受著疼痛。
“煙然，別哭，我不想你第一次為我哭是因為這個。”
他用另一隻手幫自己擦掉臉上的眼淚，用盡全身力氣維持出一個沒事人的樣子，蒼白著臉對自己笑。
“本來今天還有話想對你說的……”
“算了不說了。”
“說了也是給你徒增傷心。”
鮮血越流越多，顧司邺的聲音也越來越弱。但他卻努力睜開雙眼，想要多看自己一會兒。
“要好好活著。”
此時的他已經無力替自己拭去淚水，便將手掌輕輕貼在自己臉上，舍不得閉上眼睛的他，溫柔的笑著對自己低喃。
“把我忘了吧。”
“煙然……”
“以後，把我忘了。”
第132章
顧司邺在車禍中死去後現實世界重啟, 但自己卻被留在了同人世界。
於是在自己的記憶裡，明明曾經有那麼一個人，他們彼此有如此深刻的回憶, 可他卻偏偏忘了對方是誰。
忘了他的模樣，忘了他的名字，忘了他叫顧司邺……
顧司邺死後, 便不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他的一切都從這個世界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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