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蘇輕窈就聽對面的椅子發出酸澀的響動,微微抬頭看去,隻見鄭婕妤似乎是坐得不舒服,在椅子上動了幾下。


  她心急了。


  蘇輕窈垂眸想著,她心裡有鬼,所以會著急、焦慮、坐立不安。


  就在這時,偏門那裡傳來一陣人聲,蘇輕窈沒有回頭,隻等人進了緋煙宮,直接就先同她行禮:“給安嫔娘娘請安,娘娘大吉。”


  蘇輕窈抬眼去看,隻看樂水姑姑一臉端肅站在自己面前,一雙眼眸平靜無波,好似在告訴她:“娘娘勿怕。”


  “姑姑安好,勞煩姑姑跑這一趟,坐下說話。”


  樂水又去給鄭婕妤問過好,這才坐到蘇輕窈身邊:“剛婕妤娘娘的宮女去慈寧宮請臣,說是事關宮中安危,臣便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即趕來。”


  她說罷,掃了一眼院中情景,最後把目光放到那個沾了血的玩偶上,然後就又說:“安嫔娘娘可有什麼吩咐?”


  明明是鄭婕妤請她來的,她到場後卻問安嫔有何吩咐,這裡面的親疏遠近一目了然,便是傻子都能明白。


  鄭婕妤當即就變了臉色,而蘇輕窈依舊是一派淡然。


  “姑姑不急,婕妤妹妹還請了勤淑姑姑呢,”蘇輕窈道,“本宮一看這情景,便也叫人去乾元宮請人,等姑姑們都到了,咱們再來問話?”


  樂水當即就點頭:“娘娘嚴謹細膩,臣自領命。”


  蘇輕窈滿意點點頭,看都不看鄭婕妤,隻吩咐桃紅:“給姑姑看茶。”


  因為蘇輕窈實在太淡定了,導致她宮中的宮人也都不是很害怕,貼身大宮女自是知道自家娘娘沒做這事,小宮女們則是天然就很相信蘇輕窈,她說無事,就不會有事。


  於是安嫔娘娘的宮人們這會兒還是該幹嘛幹嘛,倒是那些不明所以的雜役宮女和鄭婕妤的宮女們多有慌亂。


  桃紅剛端了茶來,側門那就又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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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是勤淑姑姑和聽琴姑姑聯袂而來,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緋煙宮,都是徑直往蘇輕窈面前行來。


  先同蘇輕窈和鄭婕妤依次見禮,遍都不約而同選了蘇輕窈身邊的椅子坐下。聽琴同蘇輕窈最是熟悉,這會兒就直接坐到她身邊,道:“娘娘清早有請,婁大伴很是重視,命臣務必要當好這趟差,勿要讓娘娘多累心神。”


  蘇輕窈點點頭:“大伴有心了。”


  便是這三位姑姑都來了,映冬也還未到,前殿是一片安靜,什麼都聽不出來。


  蘇輕窈心中擔憂賢妃,卻是不好表現出來,隻道:“婕妤妹妹,你說要請姑姑們來,姑姑們也頂著寒風跑這一趟,有什麼事,咱們就開始說吧?”


  鄭婕妤這會兒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她看那些在宮中有頭有臉的姑姑們一個個圍在蘇輕窈身邊,似乎隻是過來聽她差遣一般,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她比蘇輕窈早進宮,不僅美麗溫柔,且家世出眾,卻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才進宮的蘇輕窈。她輕而易舉就得到了陛下的寵愛和太後的喜愛,自她出現以後,陛下眼中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她擋了鄭婕妤的盛寵,又來到緋煙宮直接就奪走了賢妃的喜歡,讓她到了沒辦成任何事,還被父親數落一頓。


  鄭婕妤恨她恨得要死,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吃進肚子裡,讓她再也不能在外面耀武揚威。


  所以,趁著今日這個難得的機會,鄭婕妤再也坐不住了。


  見幾人的目光都衝自己看來,鄭婕妤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常一些:“幾位姑姑,也不是我特地非要幾位大冬天跑這一趟。隻因今日安嫔姐姐搬宮,那宮人不小心摔碎了妝奁,從裡面掉出來個不得了的東西。安嫔姐姐不認這東西,而我又膽小害怕,不知道要如何處置,便隻能請姑姑們親自過來定奪。”


  隨著鄭婕妤的話,眾人的目光又投在那個沾血的人偶身上。


  那人偶看起來很詭異,是用木頭做的身骨,身上裹著豔紅的紅綢,再加上筆畫扭曲的表情和沾染上的血跡,越看越嚇人。


  幾個姑姑對視一眼,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蘇輕窈,最後由勤淑開了口:“那個小丫頭,你過來回話。”


  手受傷的小宮人這會兒已經好了許多,除了眼睛還紅,倒是沒再哭。


  她被人扶著哆哆嗦嗦走到近前,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眼前這幾位姑姑,沒嚇暈都算穩重了。


  勤淑問她:“這妝奁你是從哪裡取來的?你之前還有誰取了箱籠?如何到院中才扎傷手?”


  小宮人細聲細語回答:“回姑姑話,這個妝奁是從東角房取出的,在奴婢之前已經抬出十來件大箱籠,幾乎所有的雜役宮女黃門都進去過,奴婢進去時隻剩幾件小盒,便捧了兩個出來。”


  她這麼說這,似是想起什麼,臉色突然一變。


  “待到院中時,同奴婢一個屋的元兒姐姐說盒子太沉,便取走了下面那個,讓奴婢隻捧著上面那個就是了。奴婢沒想到,剛一碰到那盒子底部,就……”


  就被扎了一手血,因為太痛,失手把盒子扔到地上,露出了裡面的娃娃。


  勤淑當即皺起眉頭:“那個叫元兒的呢?”


  院中的宮人們四處張望,卻是壓根就沒有瞧見元兒在哪裡,事發時一片混亂,這個元兒當是趁亂跑出了宮去。


  聽琴當即就沉下臉來,看了勤淑一眼,勤淑就又說:“便是跑出緋煙宮,難道還能跑出長信宮?天真!”


  勤淑語氣堅定:“娘娘放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今日一定把她找到。”


  她這話一說完,院中霎時一靜,仿佛連呼吸聲都沒了。


  鄭婕妤剛想說些什麼,卻不料前殿突然傳來一片喧哗之聲,聲音之大,讓人不寒而慄。


  隻聽有人喊:“快傳太醫,娘娘不好了。”


  蘇輕窈起身,往前殿望去。


  那邊聲音越發大起來:“娘娘,娘娘您撐住,您一定會沒事的!”


  這一聲蘇輕窈無比熟悉,正是久請不來的映冬姑姑。


  蘇輕窈當即沉下臉,往鄭婕妤看去,卻見她臉上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驚訝。


  她竟然不知?


  這些人費盡心機做了這一場局,絕不是光為了坑害蘇輕窈這麼簡單。她家裡同朝中沒有那麼深的牽扯,也遠在南陽,根本不為盛京世家所顧慮。


  即便是她獨得聖寵,也畢竟是皇家事,朝臣們還是很自覺,根本不敢在陛下面前說三道四。更何況宮中妃嫔本就不算多,在前朝真沒那麼多牽扯。


  剛才映冬姑姑久請不來,蘇輕窈便以為鄭婕妤這一場戲的矛頭指向的是賢妃。


  卻未曾想到,她也不知情。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安嫔娘娘:仿佛在看宮鬥劇,我好怕怕。


  陛下:媳婦不怕,我保護你!


  安嫔娘娘:吃瓜嗎?


第108章


  賢妃出事, 絕對不可能是小事。


  她纏綿病榻這麼多年, 滿盛京都有名,何況就宮中這一圈囹圄。


  蘇輕窈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喉嚨裡, 無論如何也不能安然坐下,當即就想往前殿去。


  鄭婕妤卻開了口:“安嫔娘娘,您可不能走, 這人偶的事可還沒說清楚。”


  “再說了, 賢妃娘娘那出事, 還不知同誰有關呢。”她又說。


  蘇輕窈回頭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直插鄭婕妤心中,鄭婕妤微微一愣, 逃避般地偏過頭去。


  “好,咱們現在就把這事分辨清楚, 不查清, 誰都不能走。”蘇輕窈坐回椅上, 沉著臉道。


  前殿有映冬在,蘇輕窈還略放心,想著後殿之事要幹脆料理清楚, 於是便看向勤淑。


  “勤淑姑姑是帶了尚宮局的管事姑姑來,既然人手足夠,咱們不如搜宮,先查查各宮可有證據。姑姑你看可好?”


  勤淑還沒來得及說話,鄭婕妤張嘴就說:“你怎麼敢?”


  蘇輕窈冷冷看著她,威儀天成, 氣質凜然,她一開口便是擲地有聲:“本宮怎麼不敢?”


  “既然那個叫元兒的宮女不知所蹤,便就沒了證人,”蘇輕窈一字一頓道,“沒了證人也不要緊,這人偶看起來很有些分量,骨架用的是棗木,衣服料子也不像是普通的棉麻,而是綢緞的。要做這樣一個人偶,定要事先準備一番,不可能臨時要就能有。”


  雖然那玩偶看起來很詭異,不過制作還很精良,絕對不是臨時起意用來陷害人的。肯定早就被雕琢出來,說不定是鄭婕妤……巫咒她人所用。


  蘇輕窈皺著眉,再次看向鄭婕妤:“這人偶雖然是從本宮的行李中掉落,但時機太過巧合,若真是本宮要用來行巫蠱之術,定不會這樣草率為止,甚至用一個長滿倒刺的妝奁安放。”


  “這麼明顯的栽贓陷害,我不信聰明如婕妤妹妹會看不出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蘇輕窈語速不快不慢,字字清晰,鄭婕妤卻好似沒聽懂,隻說:“這嚇人的東西從你行李中掉落出來,就是鐵證,安嫔娘娘字裡行間卻一直推脫,怕是不敢認下。”


  蘇輕窈便笑了。


  “婕妤妹妹的耳朵怕是不太好使,聽不懂本宮的話,”蘇輕窈把目光放到三位姑姑身上,“姑姑們都是蕙質蘭心,一定能聽懂本宮在說什麼。”


  蘇輕窈平日裡很少自稱本宮,今日卻咬著這兩個字不放,便是鄭婕妤再想如何先下手為強,卻也無法越過位份,直接把事情落成定局。


  巫蠱之禍若真能成事,輕則事主滿門抄斬,重則釀成謀逆大罪,禍及九族。蘇輕窈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認,也不會認的。


  這事本就不是她所為,她堂堂正正,自是不怕搜宮。


  勤淑開口了:“安嫔娘娘所言甚是,如此大事,當要謹慎為之。能做出此等人偶,說不定會有餘料殘留,隻要找到源頭,就能辨明真相。”


  樂水緊接著說:“來之前太後也命臣帶了宮人過來,不如就同尚宮局的宮人一起,分三隊搜宮吧。”


  三隊指的是安嫔的東側殿、鄭婕妤的西側殿、煙嬤嬤管的後角房。


  前殿這會兒還很忙亂,賢妃那恐怕相當不好,因此所有人都沒說前殿的事,默認了賢妃同此事無關。


  鄭婕妤的臉色變了又變,少頃之後或許想到了什麼,卻開口說:“搜吧,趕緊搜就是了。”


  “到時候若是搜出什麼,姐姐可不會不認吧?”鄭婕妤道。


  蘇輕窈偏過頭去,見她臉上閃過一抹不甘,便知道她那裡定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才坦然讓搜。


  不過這麼一搜,蘇輕窈身上的嫌疑就又輕一分,這事疑點重重,自然不會莽撞栽贓給蘇輕窈。


  隻要事情有轉園,蘇輕窈這個巫蠱罪名便無法落實,這一連串安排便如江河入海,一去不回了。


  蘇輕窈前後這麼一想,當即就明白鄭婕妤的想法,她淡淡看著她,內心卻想:你真能把自己摘幹淨嗎?隻要髒過手,手上必有痕跡,到頭來一報還一報,早晚要遭報應。


  鄭婕妤便是能躲過這一回,還有下一回等著她,隻要暴露一丁點端倪,這件事就永遠都不可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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